許安平看著眼前這個豆蔻少女,心中很是疑惑。他記得自己昏迷前翻進了一戶宅院,原想著肯定會死在護衛(wèi)們的手里,卻想不到睜開眼竟然看到了這副畫面。他張了張嘴,感覺到嗓子干得都快要裂開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少女看到他這副模樣,收起受到驚嚇的心思,輕聲問道:“公子,你是口渴了吧?奴家這就給你倒水。”說著轉(zhuǎn)過身去,聘聘裊裊走了幾步來到旁邊的桌邊,倒了一杯溫水強忍著羞澀遞到許安平的唇邊。
許安平也感覺到很違和,可是昨晚一番激斗、奔走,現(xiàn)在渾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沒有一處不痛,只能張嘴喝了幾口。覺得嗓子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才嘶啞著喉嚨說道:“姑娘,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冒昧地問一句,我怎么會在這里?”
“公子不用謝,不用謝?!鄙倥琶Φ負u了搖蔥白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接著稍稍側(cè)過身子,用手輕輕撫了撫青絲,然后垂著小腦袋又捏起了衣角,囁喏地低聲說道:“公子,奴家昨夜子時許去花園尋找‘小小’,哦,她是一只小貓??吹侥闾稍诓輩怖镞€流了一地的血,就把你拖回來了。公子,你是遇到仇人追殺了嗎?”說著美目晶瑩的看著許安平,大大黑黑的眼球里透露出屬于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的好奇。
許安平心里苦笑,他實在不想欺騙這樣的小女孩,遲疑了一下說道:“是??!昨夜遇到了仇人追殺,一路奔走到這里,因為受傷失血過多實在是走不動了。若不是有姑娘搭救,我就命殞當場了?!彼陨圆煊X了一下,發(fā)現(xiàn)左肩的傷口雖然依舊劇痛卻也已經(jīng)停止流血了,但背部的暗器還沒有被取下來,不由暗自苦笑了一聲:“自己能活下來,還真是命大??!”
少女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她一直生活在安全熟悉的環(huán)境里,實在沒辦法理解外面的刀光劍影。也正是以往生活的寧靜祥和,讓她對許安平剛才所說的事情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她深吸了幾口氣,稍稍壓了壓砰砰的心跳,鼓足勇氣說道:“公子,你能不能告訴奴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興許奴家還能幫你想想辦法呢?!笨吹皆S安平轉(zhuǎn)臉看了她一眼,她又急忙補充說道:“公子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說完用雪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嘴唇,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
許安平也是無奈少女的天真,看著她無邪晶瑩的眼神仿佛就是易蓮兒在自己面前,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忽然想把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告訴對方,也許以后再也不會見面了。于是猶豫了一下之后,聲音低沉的說道:“我原來生活在一個小山村,年齡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由鄰居家的老爹大娘撫養(yǎng)長大。他們對我非常好,就像是自己的兒子一般,每天都把最好的東西給我吃。每天他們都起早貪黑地打理幾畝薄田,收成不多還要在借牛耕地的時候被地主克扣糧食。有一次我在山里抓了兩只山雞,老爹想要拿去賣掉換一些鹽巴,還被地主打了一頓,流了好多血。他怕我忍不住氣,寧愿自己忍著痛。后來,我長大了一些,不想他們這么勞累,就自己出來做工賺錢,想要攢錢給他們買一頭牛??墒怯幸惶欤驗槲以谕饷娴米锪巳?,老爹被人殺死了。當時我感覺天都要塌了,大娘也一夜之間仿佛被抽空了精氣神老了很多。從那天起,我就發(fā)誓要替阿爹報仇,一定要找出殺人兇手!”說到動情處,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了,鼻子也有些發(fā)酸的感覺。他想起了余老爹憨厚的樣子和余大娘嘴硬心軟的樣子。
少女此時眼里已經(jīng)蘊滿了淚水,隨時都會從白皙的兩腮滑落。她從小生活在一個大家庭里,不愁吃也不愁穿,雖然平日子里有時被家里的兄長刁仆劣婢欺負,但哪里聽到過這么悲慘的事情。他轉(zhuǎn)過臉去用絲絹擦了擦眼淚,吸了兩口氣稍微平靜了下心情說道:“公子,那些人太壞了,還害死了老爹!你以后可要注意啊,不要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許安平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會注意的。以后沒有把握,不會直接找他們報仇的。”
少女微微靦腆地笑了笑,臉頰上浮現(xiàn)出兩個小酒窩。這時她忽然想起來什么,朝旁邊走去,然后小心地端了一碗粥過來,上面還冒著熱氣。“公子,你應(yīng)該餓了吧,來喝點粥吧。只有養(yǎng)好了身體,以后才能替老爹報仇?!彼靡粋€小木勺舀了一點米粥遞到許安平的嘴邊,看到他喝下才接著說道:“公子,你是不知道,昨晚奴家看到你躺在草叢里差點被嚇死了。奴家剛想跑去喊爹爹和阿娘過來,然后就聽到你嘴里在叫著兩個人的名字,這才拖著你進了房間的。也幸好沒被爹爹知道,否則他肯定不會讓你待在府里,一定會把你送到金陵府衙門的,那就麻煩了。要是被公子的仇人發(fā)現(xiàn)了,可就不好了?!?p> 聽著少女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許安平的心里一片安寧,仿佛就是在和自己的家人在聊天,沒有任何一點防備心里。
“姑娘,你看我還把你的閨房弄臟了,這可如何是好?”
少女搖了搖自己手里的小木勺,笑著說道:“不礙事的,奴家可以自己清洗干凈。平時奴家都是自己清洗衣服的,有事還給阿娘洗衣服。”
許安平看了看少女的穿著,加上說話時談吐,心里有些疑惑。這明顯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會自己清洗衣物呢?不過,他也沒有多問,畢竟大戶人家的事情最是復(fù)雜,他也不準備以后和少女有任何聯(lián)系。于是充滿歉意地說道:“哦,那還要麻煩姑娘了。若是姑娘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和在下直言?!?p> “不不不,奴家沒什么需要幫助的?!鄙倥尚毁?,一副天真靦腆、無憂無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