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卿遇刺一案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雖然沒像預(yù)想得那般牽連甚廣,局中之人卻也覺得驚心動魄。當(dāng)時三天之內(nèi)若是找不到合適的“替死鬼”,結(jié)果那就難以預(yù)料了。幸好下屬靈光一閃,加上上官親密無間的配合,總算是沒有什么人遭殃。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的兇手究竟是何人也就無關(guān)緊要了。下面的內(nèi)容就是例行公事——封官賞賜,這次指揮使曹文炳難得大方了一回,凡是參與圍剿血手盟分舵的校尉、力士每人賞銀三十兩,傷者八十兩,死者一百五十兩燒埋銀子,上官賞賜更加優(yōu)厚。得到賞賜的校尉自是一片歡騰,相互約著下值后到某某酒樓喝個不醉不歸,又或是去哪哪風(fēng)月之所捧捧姐兒的場子。
薛平川也是滿臉喜氣洋洋,因為前幾日夜里的一番拼殺加上獻上的計策,他不僅坐穩(wěn)了百戶的位子,私下里聽江叔說指揮使曹大人對他非常看好,也許再打熬個三兩年就能榮升北鎮(zhèn)撫司副千戶了。得知這個消息,他一整天嘴巴都咧得老大,眼看著就要到腮幫子了,即使見到之前的死對頭總旗丁大晟也破天荒地笑呵呵地打了招呼,搞得后者摸不著頭腦。他倒也不是官迷,只是想到可以讓別人高看一眼就莫名的興奮,尤其是那個一直覺得自己爛泥扶不上墻的老爹。待百戶中的校尉力士興奮了一會兒,他抬起手向下稍微壓了一下,底下的人頓時鴉雀無聲。薛平川看了看下面一張張略帶敬畏的臉,心里更是舒坦,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體會到的。他清清嗓子說道:“咳咳,本官宣布一件事情。因為這次圍剿血手盟分舵咱們百戶很是得力,千戶江大人對咱們也是贊譽有加,尤其是許安平。那晚若不是有許安平在那里撐著,也許那些賊人就逃掉了,本官也會受到牽連。正好咱們百戶的總旗丁大晟因為一些原因調(diào)去了其它百戶,千戶江大人屬意許安平升為總旗?!?p> 聽到這個消息,下面有些輕微的騷動,發(fā)出嗡嗡的聲音,尤其是幾個資歷更老的小旗更是面露不平之色。許安平加入北鎮(zhèn)撫司衙門畢竟才不到一個月,雖然這次立了大功,可這升得也太快了吧?難道他是江大人的干兒子嗎?還是曹大人的親侄子?
站在隊伍后面的人面無表情,既不興奮也不失落,還是如往常一般。他手下的十?dāng)?shù)名校尉、力士倒是個個面露喜色,畢竟跟著個有前途的上官就意味著可能有肉吃,起碼也能夠喝口湯。
薛平川見狀,臉色一沉,沉聲喝道:“怎么?是想造反嗎?哪個不服氣的可以直接和老子說!娘的,我看是給你們好臉色了。那日要不是許安平獨自兒攔下了三四個刺客,老子和其他人都要撂在那兒。當(dāng)時你們這群王八蛋在哪兒!一群沒膽子的貨,現(xiàn)在知道嘰嘰歪歪了?!?p> 那幾個本是非常不忿的小旗,個個面露尷尬之色,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了頭,心里還在腹誹。眼看著一個毛都沒扎齊的新人就要爬到自己脖子上了,他們哪里咽得下這口氣。
“事情說完了,趕緊都給老子滾蛋!再給老子添堵,小心我廢了你們?!毖ζ酱ㄟ€是有些氣不順,冷聲喝道。他看到許安平被其他人冷落了,說道:“許安平,你隨本官到公房里來,本官有事情吩咐?!?p> “是,百戶大人?!痹S安平朝手下幾人點了點頭,就跟著薛平川進了公房。
看到左右無人,薛平川本性暴露無遺,仰躺在官帽椅子上,兩只大腳翹在書桌上,一邊悠哉悠哉地吃著梨子,一邊隨意地調(diào)侃道:“許老弟,恭喜你升官??!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很不一般??刹痪褪锹铮@才幾天你就從一個普通校尉升到總旗了,再過幾天還不把我也甩在后面嘍?!?p> 許安平搖搖頭苦笑著說道:“薛兄,你就別刺我了。我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知道哪。若不是你提攜我,我哪會有今天。你看那些人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恨不得把我給吃了。薛兄,你以后可要罩著我啊!否則我肯定被他們啃得連渣都不剩?!闭f到后面,他開玩笑似的哀求起來,既表明了自己的心跡也一下拉近了關(guān)系。
“哈哈哈……許老弟還是一如既往的風(fēng)趣。你這升官可是拼命換來的,我能做的也就是把你的事情告訴江千戶,可沒提攜你的本事。”說到這里,薛平川忽然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正色說道:“不過,咱們兄弟二人確實要相互照應(yīng),北鎮(zhèn)撫司這潭水深著呢。一個不起眼蜷縮著的人,都可能是虎豹熊狼,也可能是毒蛇猛獸。稍不留心,以后倒下去的可就是你我了?!?p> 許安平拱手說道:“屬下明白,以后一定唯百戶大人馬首是瞻?!?p> 二人又互相調(diào)侃了幾句,這時薛平川忽然問道:“許老弟,上次多謝你救了我。若不是有你在,那晚哥哥我這條命可就搭在那里了。我看你對血手盟刺客的行事風(fēng)格了解頗多,可還知道其它的消息?”
許安平面不改色,內(nèi)心卻是一凜,笑呵呵地說道:“薛兄,你這次可是高估我了。那血手盟刺客的行事莫測,我哪里會了解很多。上次拉了你一把也是因為我耳力比常人更敏銳一些,提前聽到了刺客的腳步聲。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進京之前一直住在山邊,山里面的熊瞎子、狼崽子、野豬一個比一個狠。要不是多留一份心思,我可就見不到薛兄了?!?p> 薛平川裝作一副恍然的樣子,嘴里有些無意識地說道:“我還以為許老弟知道些什么呢。之前安陸府傳來消息,說一戶人家十七口被江洋大盜一夜滅門,懷疑可能是血手盟犯下的案子。許老弟之前一直住在安陸府,我還以為你會知道什么消息呢?!?p> “唉,我之前一直蝸居山村,倒是沒有聽說過這件案子。”許安平心里已經(jīng)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薛平川擺擺手說道:“算了,不提這件掃興的事兒了。反正血手盟已經(jīng)落入了咱們諜情司的法眼之中,早晚把他們連根拔起。直娘賊,竟然想弄死老子,以后非找回場子不可。這次許老弟得遇喜事,這晚上的酒菜可不能少了。喝不好,哥哥我可不答應(yīng)?!?p> “那我就陪薛兄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