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永承一邊喝著茶，一邊和李唯一閑聊，話題從風(fēng)土人情到奇聞異事，從大江南北到山川地貌，看起來氣氛是相當(dāng)融洽。在聊天的過程中，李唯一剛開始緊繃的弦也開始慢慢松弛下來。孫永承見火候差不多了，裝作無意的說道：“李賢弟，不瞞你說，為兄這次代天子尋訪四方、清查吏治，倒是很長時間沒有談得如此盡興。既然你我二人如此投緣，為兄也就不客套了，有些事情還需要賢弟鼎力相助?！?p> 李唯一稍稍升起了幾分警惕之心，多年的為官經(jīng)歷讓他不會天真地以為說了幾句話就能和上官套上交情，甚至掏心掏肺。官員最看中的東西是利益，最常用的手段是交換，可不是所謂的交情。他臉上的笑容一斂，變了稱呼沉聲說道：“大人有事盡管吩咐，下官一定配合！”
孫永承笑瞇瞇地擺擺手說道：“李賢弟切勿這么嚴肅，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為兄此行還負責(zé)清查三年來的冤獄，這可是得罪人的活計，所以……嗯，當(dāng)然，為兄相信青平縣肯定不會存在這些問題的，不過這個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p> 李唯一得知御史孫大人將要著手的方向，心中雖驚卻并不慌亂，畢竟上官提前打招呼就意味著會給自己留出充分的時間。只要自己把明面上的事情做好，不出什么大的簍子，一切都會順利地走個過場，然后御史在奏折中會留下才干長、操守廉、政務(wù)勤的評語。這明顯是御史大人“投桃”的表現(xiàn)，他領(lǐng)情了之后理所當(dāng)然地也要“報李”。心思轉(zhuǎn)了之后，他連忙笑著說道：“賢兄萬勿如此，這是愚弟應(yīng)該做的。青平縣少有作奸犯科之事，只是近日愚弟判了一件案子，還請賢兄稍加留意?！?p> 孫永承若無其事地說道：“哦？縣治也是繁瑣，辛苦李賢弟了。”說完端起茶喝了起來，不再說話。
李唯一會意，站起身來說道：“賢兄一路過來也是疲乏，還應(yīng)沐浴之后早些歇息。愚弟先行告辭，容后再來叨擾?！?p> 孫永承也站起身來送到客廳門口，相互作揖告別。待看到縣令李唯一走遠之后，他吩咐下人把韓平三叫來。“韓捕頭，你在青平縣大牢是否有熟識的人？本官需要你做點事情。”
回了青平縣以后，韓平三就很老實，平日里除了吃飯從來不離開房間半步。因為他知道萬一被縣令李唯一發(fā)現(xiàn)了，那么后者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此時在山東道御史面前，他唯唯諾諾地回答：“回大人，小的以前和青平縣大牢的牢頭余老二經(jīng)常一起喝酒耍錢，算是熟識。”
“嗯，那你今晚天黑以后要想辦法見到牢頭，讓他不得瘐死田家父子，否則就算是本官也無法奈何李唯一?！?p> 聽到這件事和李唯一有關(guān)，韓平三立刻拍著胸脯答應(yīng)道：“大人放心！那牢頭祖祖輩輩負責(zé)看管牢獄，對這些腌臜事見得多了，知道該如何辦得妥帖，而且最會見風(fēng)使舵。小人只要露出一點點大人的口風(fēng)，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再殺田家父子了?！?p> “行，你去吧?！睂O永承示意韓平三可以離開了，自己還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茶想著事情，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微笑，仿佛即將會有有意思的事情發(fā)生。
用過晚膳，孫永承在驛站的花園里散了一會兒步，待掌燈時分才進入書房準備處理點公文。才坐下不久，書房的門就被守在外面的家丁敲響了。“大人，青平知縣讓師爺送了一些特產(chǎn)過來?！薄班牛屗M書房說話吧?！?p> 家丁將特產(chǎn)擱下就出去了。沈師爺在進書房的時候，神情很是輕松，心里暗想：看來東主真的沒有感覺錯，今晚是來對了。他看到御史大人，急忙躬身行禮：“拜見御史大人！小人奉我家大人之命過來送一些本地特產(chǎn)，希望大人能夠不嫌鄙陋?！?p> 孫永承笑瞇瞇地說道：“李大人客氣了！”
“大人一路辛苦，小人這就告退了?！?p> “好好好，代我向你家大人問好，過幾天還會叨擾?！?p> 韓平三聽了御史大人的吩咐之后也沒心思吃晚飯，剛一入夜他就通過小巷繞道去了牢頭余老二家里。他直接翻墻進入牢頭家中，正好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在灶臺上忙活，嘴里似乎還念念有詞，“醋兩勺，醬油一勺，生姜五片，蒜瓣十塊……”。
牢頭發(fā)覺后面有人走近自己，頭也沒抬用討好的語氣說道：“娘子餓了吧？為夫馬上就做好你喜歡吃的紅燒小黃魚了，你再稍等一下下?！闭f話的時候還掀開鍋蓋看看菜的火候，一陣煙霧蒸騰。
韓平三看到面相粗豪的牢頭系著圍裙、揮著鍋鏟，實在有些三觀盡毀。這還是以前那個喝多了向自己吹噓說喜歡打老婆的牢頭嗎？他禁不住又走近了幾步看看是不是找錯了人。再次確認之后，他才嘆口氣說道：“余老二，你還只是讓兄弟我認不出來了??！”
牢頭聽到身后傳來男子的聲音，嚇得一哆嗦丟了鍋鏟急忙轉(zhuǎn)身，看到是自己平日里的酒肉朋友韓平三，臉色頓時漲紅，囁喏地低聲說：“韓…老哥，嗯，兄弟我平時除了喜歡喝兩口，就是喜歡做點菜?！彼趯擂沃聹喨煌隧n平三現(xiàn)在本應(yīng)該是個死人了。這時他忽然大叫一聲還把韓平三嚇了一跳，原來是灶門的火燒了屁股。
韓平三也不拆穿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余老二，我就和你直說了把?？h令李唯一想要弄死我，兄弟現(xiàn)在托庇于山東道御史孫大人。孫大人今日抵達青平縣，準備查辦李唯一。如果你不想作死的話，李唯一吩咐瘐死田家父子的時候，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p> 余老二又是一哆嗦，臉色變得毫無血色，這消息實在是大到讓他一個螻蟻般的小人物接受不了。仔細思量了之后，他咽了口唾沫之后才啞著聲音說道：“韓老哥放心，兄弟我知道怎么做，只求能保住這個飯碗。”
韓平三聽了也不答話，點點頭后就離開了。過了一會兒，余老二聞到鍋里傳出焦糊味才意識到真正要糟了，似乎發(fā)生了比縣令大人要倒臺還大的事情。果然，當(dāng)他哭喪著臉把紅燒小黃魚端上桌時，自己夫人嘗了一口之后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敖裉爝@魚的味道有些特別，你還是在西廂房打個地鋪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吧?！庇嗬隙桓易髀暎瑑晒蓱?zhàn)戰(zhàn)，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全都埋到米飯里，這時候想到今晚去看守牢房似乎也不是壞事。
徐曉月
正式開始較量，不同人物會盧陸續(xù)粉墨登場。請各位書友多多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