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那塊土快別玩啦！你們在公園玩泥巴玩了一個小時了還沒玩夠?。窟M屋以后先洗手！”華老婆子肩上背著一個小書包，手里拿著另一個，一邊吩咐兩個孫子，一邊開門。
“爸爸——”孩子們沒有先去洗手，而是撲向了華盛的懷抱。
“哎喲，真乖，想不想爸爸？”華盛給孩子們擁抱。
“想——”
“你回來啦？”華老婆子看到兒子，笑得皺紋都開花了。
“嗯。”華盛略微一點頭。
“你出差這么久，也不打電話關心關心家里?！?p> “有你看著，不用我擔心?！比A盛仿佛沒領會母親話里的意思——難道你不想媽媽？
華老婆子尷尬地點頭，又討好地問：“你今晚想吃點什么？我去買。”
“XX齋的牛肉和XX橋的蝦?！?p> “兩個地方都挺遠的，路上時間長，我回來晚了，你餓了怎么辦？”
“我餓了就先吃水果，你趕緊去吧，去晚了就沒了?！?p> “好。”華老婆子轉(zhuǎn)身要出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身，把華盛拉到門外，小聲地和他說道，“你出差這段時間，朱羽有好幾天晚上沒回來住。我問她怎么回事，她說是加班晚了，回家路上太累，就在公司附近的旅館住了。你能信她這話嗎？”
華盛聽了，心里警鈴大作，直覺告訴他，朱羽肯定有問題。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問問她的。”
華老婆子看到兒子臉上變顏變色，就知道兒子懂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說，得意地買菜去了。
朱羽回到家，看到丈夫在客廳里坐著看電視，也沒有和他說話，直接進臥室了。
“我回來了你沒看到嗎？”華盛走到臥室門口質(zhì)問她。
“現(xiàn)在看到了?！敝煊鹌沉怂谎?。
“那你現(xiàn)在可以打聲招呼吧？”
“打什么招呼？”
“對我說聲回來了啊。”
“你真矯情。”
“我矯情？明明是你沒把我當回事?！比A盛語氣很沖，“我問你，前幾天晚上你為什么沒回家？”
朱羽冷眼看他，心想：華老婆子你是什么時候和他告狀的？他今天才來質(zhì)問？不過沒關系，我早就想好對策了。
“我住旅館了?！敝煊鹈娌桓纳?。
“你住旅館做什么？為什么不回家？是這個家哪里不好嗎？”
“那你說說這個家哪里好？！”
華盛被朱羽這么一反問，愣了。
朱羽趁著他思索對句的工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罵起來：“你和你媽都不是好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出軌啊？你媽都知道了！她還瞞著我呢！她這個傻X，她以為她瞞得?。克@個戀子情結(jié)的變態(tài)！你們母子都不是好東西！”
華盛沒想到朱羽會開門見山地把事情都抖摟出來，他惱羞成怒，撲上去要捂住她的嘴。
朱羽左躲右閃，一邊罵一邊逃到客廳去。
“你他媽給我閉嘴！”華盛急了，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朝朱羽扔過去，煙灰在空中飛舞。
朱羽及時躲閃，玻璃做的煙灰缸霎時落地，撞碎的聲音甚是刺耳。
“你想打死我是不是！”朱羽怒吼。
“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你！老子還要撕爛你的嘴！”華盛又抄起茶杯，茶杯里的水順勢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線。
朱羽又躲，這次，沒有聽到瓷片破裂的聲音，只有小孩子的哭聲——大兒子聽到外面的吵鬧，雖然很害怕，但還是想出來看看，結(jié)果一開門，就被茶杯砸了，鮮血在他的腦門上顯現(xiàn)，茶杯整個地落在他的懷里。
朱羽和華盛趕緊暫停爭吵，去查看兒子的傷勢。
還好，看著問題不大，就是表皮破了點。
“都怪你！你個害人精！”朱羽一邊抹著兒子傷口的血，一邊繼續(xù)罵華盛。
“誰叫你他媽躲的？！”華盛吼她。
“我不躲難道等著被你殺了嗎？”
華盛氣急敗壞，推了朱羽一把：“今天誰他媽都別想好過！”
朱羽順勢就坐到地上，腿抽搐著，手使勁捶打自己，哭嚷道：“我不活啦！我不活啦！你要殺就殺了我吧！和你們母子兩個變態(tài)住在一起真是生不如死??！”
“媽媽——”大兒子撲到朱羽懷里，嚎啕大哭，他雖然還是個上幼兒園的小孩子，但已經(jīng)懂事了，此刻他已經(jīng)忘記了頭上的疼痛，只知道媽媽在受苦。
“媽媽——”小兒子也過來了，和哥哥一起哭。
華盛覺得眼前的景象太瘋狂，恐懼從內(nèi)心油然而生，他倒退了兩步，然后干脆轉(zhuǎn)身跑了，把家門摔得震天響。
朱羽又哭了一陣，才爬起來，抹抹眼淚，安撫孩子。
在趙嬌鬧事之后，朱羽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快速離婚。本來她還在為孩子的心理健康擔心，思量著什么方法才能讓孩子既接受永遠不見親生父親，又不產(chǎn)生心理陰影。經(jīng)過幾天的考慮，她得出結(jié)論：不管什么方法，永遠見不到親生父親這一條必定會讓他們有心理陰影。而自己如果離婚后還允許孩子們和華盛相見，那等于是自己和華盛永遠撇不清關系。難道為了孩子們就要自己永生永世和那對變態(tài)母子糾纏？不！不！不！絕對不！一定要離！永遠也不要再見到華盛！這婚離得越快越好！不管手段粗暴與否，反正就是離定了！
朱羽無數(shù)次想過殺掉華盛和華老婆子，但殺人的心理負擔太大了，就算處理尸體真的天衣無縫，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也擺脫不了自己的心理負擔。
朱羽又無數(shù)次祈禱過華家母子在外面被車撞死。每次看到他們安然無恙地進家門，朱羽就陷入無限地失望。
“媽媽，你還好嗎？”大兒子關心道。
“我被你爸爸和你奶奶折磨得太痛苦了。”朱羽抹眼淚。
“他們對你做什么了嗎？”孩子們從來都以為自己家庭非常和諧，最多就是媽媽和奶奶有時候會吵架而已。
“你爸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他要給你們找新的媽媽了。你奶奶也討厭我?！敝煊鹂蘅尢涮涞?，在兒子面前博同情。
朱羽這番敘述讓大兒子想起來幼兒園小朋友們曾經(jīng)聊過的話題。
“那你們會離婚嗎？”大兒子問道。
“會！”朱羽說得很干脆，內(nèi)心暗暗驚訝：現(xiàn)在的小孩子懂的真多！
“我朋友說爸爸媽媽離婚了，小朋友就必須要選擇和誰生活?！贝髢鹤舆@陳述句說得像在質(zhì)疑。
“對。那你愿意和誰？”
“我不知道……”大兒子又哭起來，本想著朋友這話不會是真的，但沒想到媽媽竟然肯定了。
“我希望你和弟弟都能和我在一起?！敝煊鸾o孩子抹眼淚，“你看到你爸爸今天的樣子了嗎？他就是魔鬼！”
大兒子想到剛剛的事情，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涌上心頭，甚至覺得腦門也更疼了。
“媽媽，那我愿意和你一起。”
“好，我的好孩子?！敝煊饾M意地抱住兒子。
朱羽開始收拾東西。
兩個兒子在旁邊看著。
華老婆子回來了，她一進家門，把菜往地上一擱，就怒氣沖沖地到朱羽面前破口大罵：“華盛打電話和我說了，你在家里發(fā)瘋，還把我大孫子的頭搞傷了是不是！”
“放你媽的X！你問問你孫子，是誰砸的！”朱羽也不給她好臉色。
“是爸爸砸的！爸爸還要殺了媽媽！”大兒子嚷道。
華老婆子懵了，怎么回事？
“給你兒子做飯去吧！別來煩我！”朱羽不由分說，把華老婆子推出臥室，再把門關上，落鎖。
“你出來！你把事情說清楚！”華老婆子捶門叫囂。
朱羽就當沒聽見。
“媽媽，你不和奶奶說嗎？”大兒子天真地問。
“她討厭我，我說了也沒用?！敝煊鹄^續(xù)收拾東西。
“哦。”大兒子雖然不知道媽媽和奶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因為隔三差五會看到她倆吵架，所以知道“討厭”是真的。
華老婆子嚷得嗓子都疼了，也不見朱羽出來，便罵罵咧咧地做飯去了。
朱羽把東西都收拾停當，拍了拍行李箱，拉起兩個兒子的手：“走吧?！?p> “去哪里？”
“你們不是一直想去二呆世界的XXX游樂園嗎？”
“??？真的！太好了！”孩子們一聽到游樂園這個關鍵詞，什么都不去在意了，一心只想著玩。
朱羽先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外，聽到里面噼里啪啦的炒菜聲，稍稍放心——華老婆子開始炒菜了，為了不讓油煙飄到客廳里，把廚房門給關了。
朱羽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公公，這房子是他一手策劃裝修的，他沒有給廚房做玻璃門。也許，他也厭惡自己的妻子，不想看到妻子，也不想被妻子看到吧。
“你們出門的時候別出聲，因為你們奶奶不想讓你們?nèi)ビ螛穲@。”朱羽回到臥室恐嚇孩子們。
“知道了。”孩子們點頭，一遇到和玩有關的事情，他們的腦子都很靈光。
朱羽和孩子們躡手躡腳地到達家門口，小心地開門，出去，再小心地關門。
“咱們走快點，但是別出聲啊?！敝煊鹦÷晣诟溃潞⒆觽円怀鲩T就像脫韁的野馬。
孩子們難得看到媽媽如此小心敬慎，覺得氣氛好像是在做什么非常神秘又有意思的游戲，便樂在其中，非常配合。
在孩子們的高度配合之下，朱羽順利地帶他們出了小區(qū)。等了一會，坐上出租車。
朱羽在出租車上給徐帥發(fā)消息。
“我?guī)е⒆觼硗侗寄懔恕！?p> “是字面意思還是？”
“就是字面意思，剛剛我和華盛大吵一架，現(xiàn)在我把孩子帶出來了，我不打算再回去了。”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p> “我在出租車上了，你在家等我吧。”
朱羽和孩子們剛一到達徐帥家，就看到徐帥等在家門口。
“你們來啦?！毙鞄浥苓^來，幫忙拿行李。
朱羽一把抱住徐帥，深深地擁緊他：“我現(xiàn)在只能靠你了。”
徐帥也摟住她。
大兒子驚異地看著媽媽和徐帥叔叔的舉動，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徐帥和朱羽帶著孩子們進屋。
“媽媽，不是說去游樂園嗎？”大兒子質(zhì)疑。
“當然是要去的。坐你徐帥叔叔的大汽車去呀?！敝煊鹆ⅠR圓謊。
“大汽車！”孩子們又來了精神，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徐帥，“叔叔，我們可以現(xiàn)在就去看看你的汽車嗎？”
“可以啊，來吧?！毙鞄泿Ш⒆觽?nèi)ボ噹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