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風宴,熱鬧依然。
集市之中,數(shù)丈長桌繞圈放置,柳三變一人坐在靠西的方位。
中心之地,刀光嚯嚯,一名壯漢全神地烹制著一頭全牛。李裔文兩人來到之時,已經能夠嗅到一股濃郁的香味了。
“好友,這邊。”柳三變看見了李裔文,揮手招呼。
李裔文朝著裳不歸點了點頭,走向了柳三變。
“今日解牛刀法的傳人庖古大展身手,好友可是有口福了?!绷冃Φ馈?p> “嗯?!崩钜嵛牡偷偷貞艘宦?,坐到了柳三變邊上的座椅上。
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裳不歸的聲音。
“往里坐坐,往里坐坐?!?p> 兩人望去,卻見裳不歸提著座椅,擠了過來。
“唉,那個老頭太無趣了,我們三個一起,哈哈。”裳不歸一屁股將李裔文擠到了柳三變身邊,將椅子一放,便穩(wěn)穩(wěn)地坐住了。
柳三變看向一旁的丹不青,卻見他一臉幽怨地看著裳不歸,不由得失笑。
“也罷,我們三人便一桌吧。正好你們也可趁此機會熟稔熟稔?!?p> “好說,好說?!鄙巡粴w倒了一杯酒,自顧喝了起來。
李裔文:“……”
柳三變的心思,李裔文很清楚。但他更清楚,那是他不可奢求的。他默許了裳不歸,卻又開始一言不發(fā)了。
“喝茶。”
柳三變倒了一杯茶,遞給了李裔文。凡事不可著急,他懂。
同時,庖古也完成烹飪,刀光嚯嚯,瞬間便將全牛直接,落入一個個大盤中,被人端著送到桌子上。
“哈哈哈,吃了我的菜,就是我的人啦?!扁夜挪亮瞬恋渡恚笮?。
“這家伙倒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鄙巡粴w嘀咕,顯然與庖古也是舊識。
很快,一份香氣四溢的肥嫩的里脊被端到了李裔文等人的面前。
回到自己桌位的庖古笑道:“今天有新朋友到來,這里脊就給他啦。”
柳三變站起身來,笑道:“庖古兄弟有心了,柳某引薦一下。此乃柳某之至交李裔文?!?p> “李裔文?可是千里追殺燎原六兇的一劍輕生李裔文李前輩?”
柳三變話音落下,便有一人驚呼。眾人看去,卻見一名農夫打扮的中年詫異地看著李裔文。
柳三變低聲向李裔文道:“此人乃是農仁堂的田步庚。雖無修為在身,卻是農仁堂的智囊。”
李裔文起身,朝著田步庚點了點頭,道:“是我?!?p> “太好了,想不到竟在此得遇恩公。”田步庚霎時間熱淚縱橫,蹌踉出席,跑到了李裔文身旁,牽著他的衣袂,道:“當年燎原六兇肆虐,我大哥田步寅一家也因此受害,恨只恨我無力復仇,只能日夜懷恨。后來聽聞恩公千里追殺此六獠,便一直存有報恩之心。想不到……想不到?!?p> “是他,田步寅。你不必如此?!崩钜嵛膿u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鴿蛋大小的玉石?!斑@是他囑托我交給你的,只是當時他時間無多,沒有留下其他線索,以至于無從尋找。”
“我的大哥啊。”
田步庚睹物思人,一見玉石,淚水更是止不住地落下。
“哈哈,仇得報,物得歸。這是大大的好事,當浮一大白。”一邊一名富商模樣的中年人起身,端起了酒碗?!皝恚畲髠b,田兄弟。富仁先干為敬?!?p> 說罷,一飲而盡。
“日后恩公但有吩咐,田步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田步庚暫別李裔文,回到了桌位,又回敬了富仁一碗。李裔文以茶代酒,同樣飲盡。
柳三變這時才有機會向李裔文介紹在場之人。
雖有田步庚的撼事在前,一場宴會倒也算是盡歡。
散席之前,忽見田步庚用食盒將未曾使用的牛肉裝起。裳不歸輕笑道:“這家伙倒是珍惜。”
田步庚聞言,道:“家父雖然年邁,牙口卻是不差。他平日便常念叨庖古的廚藝,此回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自然要讓他老人家也品嘗品嘗?!?p> 李裔文微微點頭,富仁卻是輕聲嘆息,道:“田兄弟父子之情,著實令人羨艷?!?p> 田步庚奇道:“哦?富兄何出此言?”
富仁道:“唉,因為曾經的一些誤會,我一怒之下將母親囚禁,并發(fā)誓,與母親不及黃泉永不相見……”
“哎呀,不妙!”柳三變面色突然一變,剛要有所動作,身旁已經失去了李裔文身形。
“放人。”李裔文飛兇橫在富仁脖子上,滿臉殺機。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富仁面色慘敗,渾身發(fā)顫。
“好友,冷靜?!绷冞B忙上前,要伸手將飛兇隔開。裳不歸同樣暗中凝神,準備隨時出手。
然而,李裔文卻似乎是怒到了極點,即便是柳三變的勸阻,也無濟于事。
“退下!”
李裔文元功一放,將柳三變逼退。
“哎呀,你便答應他吧。與性命相比,誓言算什么?”裳不歸勸道。
然而富仁此刻卻異常固執(zhí)。“我雖向來為富不仁,但最重承諾。既然已經說出口的話,便絕無反悔的可能?!?p> 富仁顫顫巍巍地說道。
李裔文冷哼一聲,飛兇下壓,在富仁脖子上壓出了一道血痕。
“且慢,兩位聽我一言,如何?”
柳三變連忙說道:“柳某有一法,不知富兄弟能否接受??梢栽谀隳赣H所居之地往下挖掘,直見地底黃泉。在于另一處同樣施為,最后貫穿兩地。這樣即可得見,也不算壞了誓言?!?p> “哎呀,我怎想不到這一點?!备蝗拭娆F(xiàn)驚喜。
柳三變道:“挖掘之事,恐怕需要數(shù)日時間。好友便緩他數(shù)日如何?”
李裔文沉思了半會,收起了飛兇,道:“三日之后,若無法完成,我自會取你性命。”
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
裳不歸嘆道:“究竟是怎樣的過去,才會讓他變成現(xiàn)在這般。我愈來愈好奇了。”
“好友以心為器,以往事為釀,在心里釀出了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美釀。”
“我很期待能夠品嘗的那日。”裳不歸道。
“哎哎哎。”柳三變擺了擺手,道:“好友這一壺心釀,柳某可是要獨占的喲?!?p> 不提這邊,再說李裔文,富仁一事讓他稍微有所緩和的心緒,再度緊繃起來。他一言不發(fā)地向外走去,卻忽然與人碰肩。不過他看都沒看那人面目,徑直便要離去,那人卻叫住了他。
“唉?你便是李裔文?”
“你是誰。”
“姓名何足掛齒,只是聽聞藏虛近日將要在凈法天風臺接受審判,我聽說你們是好友,你怎不去為他送行?”
“審……判?”李裔文愣神。
那人卻是搖頭晃腦地離開,嘴里念叨著:“感情啊,生則存,死則逝?!?p> 李裔文完全聽不見他的話了,腦子里只有審判二字在回蕩。
“審判,審判……審判!”
“?。。?!”
他驀然仰空長嘯,身形一轉,化光而去。
集市之內,柳三變聽聞這一聲長嘯,驀然色變,身形一動,出現(xiàn)在李裔文消失的方向。
“什么情況?”同來的裳不歸問道。
“不知?!绷兠嫔虾币姷馗∩狭艘唤z焦急。
裳不歸寬慰道:“雖只是初見,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根基,他應該不會出事的?!?p> 就在這時,剛才那名透露消息給李裔文的人又走了出來。
“你們是找李裔文吧,他可能已經往凈法天風臺去了?!?p> “哦?你怎么知道?”柳三變追問。
那人說道:“我方才見有人與他交談,隱約聽見了藏虛、審判、凈法天風臺的字眼。”
“哦?是嗎?”
柳三變眼神一閃,旋即雷霆出手,抓向那人的頸脖。
那人不閃不避,卻在柳三變即將得手的瞬間,化煙散去。
“煙都!”
柳三變眼神一冷。
裳不歸道:“需要我往凈法天風臺一趟?”
“不必?!绷儞u了搖頭?!凹热皇侨ネ鶅舴ㄌ祜L臺,料想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很擔心。”裳不歸打斷他的話。
柳三變長吸了一口氣,冷靜地說道:“煙都既然算計李裔文,說明他還有價值,不會輕易放棄。只是現(xiàn)在他離開了,有一場命,需要你去拼了?!?p> “哈,玩命,老本行了?!?p> “隨我來?!?p> 柳三變領著裳不歸,再次走入了集市。不多時,鳥兄撲騰著翅膀,高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