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留仙入翠篁,流云漫卷任疏狂。
悠悠留仙翠篁,清風吹拂,竹葉飄飄,好一副世外之境。
墨張聲負手,閉目而立在無寐生的墓前,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柳三變啊柳三變,你果然不愧紅塵素衣之命,分破煙都與誅仙海,好大的魄力。可惜,終將為我做嫁衣?!?p> 墨張聲一笑,微微閉目,瞳孔深處,隱約有一抹極度深邃的猩紅閃爍。
同在此時,滿山竹子忽然簌簌發(fā)生,葉片交纏翻飛。一道清風,送著一道超逸的身影,緩緩走來。
“簾外幾多爭戰(zhàn),簾中握盡蒼穹,誰悟得機心如夢。念悄然處、獅行虎顧。更掀起、煙雨云風?!?p> 拓跋如夢一步一晃,緩緩行來。
“人世主,突然造訪,你可知會引起怎樣的后果?”
墨張聲轉(zhuǎn)身,笑意盎然地看著拓跋如夢。
“反正,沒人能見著拓跋如夢出現(xiàn)在此,不是么?”
拓跋如夢微微一笑,并不以為意。
“哈?!?p> 墨張聲朗笑一聲,轉(zhuǎn)過身來,背對著拓跋如夢,并伸手撫著無寐生的墓碑。
拓跋如夢見墨張聲的作態(tài),卻并不在意,而是輕輕一笑,道:“拓跋如夢此來,乃是為了舊事重提。前回所談,不知白首留仙,可已有了計劃?”
“大致已有了方向。只待最重要的一項物品到手,便可以實施了?!?p> 拓跋如夢看了看墨張聲的背影,道:“既然是合作,拓跋如夢自該出力。這一項物品,便由拓跋如夢設(shè)法取來。只是……不知是何物品?”
“迷神花。”墨張聲低聲說道。
“喔?這便是白首留仙的計劃么?嗯……拓跋如夢已然知曉,迷神花,我會取來?!?p> “不急?!?p> 墨張聲搖了搖頭,道:“藏虛目前在佛鄉(xiāng)養(yǎng)傷,短時間內(nèi)恐怕不會出現(xiàn)。此外,迷神花再加上我手中的失心草,雖可迷惑藏虛,令其說出道藏的下落,但在藥草效用之后,他卻不會忘記向我們吐露出道藏下落的事情。因此,他必須死。而且是在我們成功之后,即刻便死!”
拓跋如夢接著道:“同時,我們?nèi)粢獜拇耸旅撋恚匾粋€替罪羔羊。哈,白首留仙,好一副一舉多得之局。拓跋如夢自愧不如?!?p> 墨張聲道:“柳三變自一行留仙翠篁之后,似乎對我起了戒心。此局我不好過分參與,細節(jié)之處,勞煩人世主執(zhí)行?!?p> “拓跋如夢自然不會讓先生失望。我不便在此久留,便先預(yù)祝你我合作愉快,請?!?p> 拓跋如夢道別,轉(zhuǎn)身飄然離去。
墨張聲突然面露嘲諷之色,卻沒有出聲。
留仙翠篁之外,一線隨緩步而來。驀然,他腳步一滯,面現(xiàn)不可置信之色,傻愣愣地看著人世主揚長而去。
“拓跋如夢……他怎會來此?難道師兄他……”
一線隨猛然握拳,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入了留仙翠篁。
遠處,緩緩離去的拓跋如夢,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白首留仙,拓跋如夢的便宜,可不是這么好賺的。對你我的合作,拓跋如夢可是充滿了期待的,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啊。”
他輕輕一笑,化光而去。
留仙翠篁內(nèi),一線隨心境慌亂,就連步伐都有些虛浮了。
“師弟,你回來了?!?p> 墨張聲回頭,看著一線隨,道:“你傷勢不輕,入內(nèi)養(yǎng)傷吧?!?p> “師兄……”一線隨欲言又止。
“嗯?有事?”
“我……”一線隨用力抿了抿嘴唇,還是將看見拓跋如夢的事情隱瞞了下來,轉(zhuǎn)而說道:“誅仙海與煙都被破,恐怕王權(quán)與人世主將會采取極端,師兄這段時日,需要多多警惕?!?p> “無妨,有紅塵素衣主持大局,想必戰(zhàn)事不會蔓延至留仙翠篁?!?p> 一線隨微微吐氣,道:“既然如此,我先入內(nèi)了?!?p> 一線隨進入房內(nèi),面色凝重。
“師兄性格的變化太大了,希望他不會真的做錯事情。”
而墨張聲看著一線隨入房,眼神波動。瞳孔中的猩紅光芒劇烈地閃爍,最終被他狠狠地壓了下去。
……………
連峰去天不盈尺,
枯松倒掛倚絕壁。
飛湍瀑流爭喧豗,
砯崖轉(zhuǎn)石萬壑雷。
隱蔽紅塵,接天連地的巍峨高峰,靜靜矗立在天之一角。峰腰祥云繚繞,令人看不清峰巔的模樣。
問仙臺,問仙臺。超然物外,如天柱一般的問仙臺,此時,再度卷入了一絲紅塵的氣息。
兩道身影,緩緩行來。
“博士生,此地會有我們想要的答案么?”婉惜眺望著見不著頂峰的問仙臺,好奇地問道。
“我不知道?!?p> 博嫻神情復(fù)雜,似乎見著了高峰,情緒都低落了許多。
婉惜似有所感,不再發(fā)問。
“問仙臺常人難登,你在此等我?!?p> 博嫻交代了一句,體內(nèi)八卦流內(nèi)勁運轉(zhuǎn),足下生風,身形若鵬鳥扶搖而上,瞬間沖入了浩瀚不見邊際的祥云之中。
博嫻去后,婉惜面上柔弱之色一掃而空,繡眉深蹙地看著問仙臺。
“問仙臺,傳聞中八卦流之祖隱居之地。博嫻來此,是為了什么?云宮行事向來周密,應(yīng)不至留下破綻。我還是先通知主人博嫻的行程。”
婉惜念頭打定,白皙的手掌一番,一滴雨珠懸浮其上,旋即屈指一彈,欲破空而去。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急速而去的雨珠竟是瞬間結(jié)為冰塊,而后失去力量一般,墜落在地。
“誰!”
婉惜心中一緊,同時也感覺到一股寒氣逼近,手腕一翻,滴雨劍出現(xiàn)在手中,凝神而視。
虞千秋臉色淡漠,負著冰棺,緩緩靠近。
“是你?”
婉惜心中一動,收起了武器。
虞千秋看著婉惜,冷聲說道:“問仙臺久絕人世,常人更是無法找到此地。你為何出現(xiàn)在此?”
虞千秋身形一振,冰棺落地。同時劍指一凝,金色光芒閃爍。一身劍元死死鎖定婉惜,竟讓得婉惜產(chǎn)生了一股皮膚刺痛之覺。
“且慢動手,奴家婉惜,乃是隨博士生前來此地,并無惡意。”
“博士生?他果真來了此地?!?p> 虞千秋聞言,注視了婉惜數(shù)眼,散去了劍元,同時踏空成冰,快速沖向問仙臺之上。然而來到峰腰之處,卻驀然悶哼一聲,好似失去力量一變,快速墜落。及至將將落地,又突然恢復(fù),翻身朝著地上轟出一掌,卸去了下墜之力,平穩(wěn)落地。
“看來登上問仙臺需要特殊的方法?!?p> 虞千秋再看了問仙臺一眼,又睨了婉惜一眼,退至一旁,盤膝靜坐。
婉惜見狀,暗中舒了一口氣。同時也慶幸方才傳訊,并沒有使用煙都特有的手法,此時虞千秋雖不至于相信自己,但有博士生在,起碼不會對自己出手了。
而另一邊,博嫻騰風御空,逐漸來到問仙臺的頂峰了。
問仙臺之巔,沒有飛閣流丹,甍垂鳳翼的古雅建筑,也沒有殘破孤零的茅屋。問仙臺頂上,就只有一方石臺,孤零零地擺放著一片泥土地上。地面被鐫刻上了玄奧的紋路。
一名衣衫破舊的老者,披頭散發(fā)地盤坐其上。氣息沉沉,似有若無。
“師……尊?!?p> 博嫻來到,站在紋路之外,低聲呼喚。
老者似若未聞,依舊垂首不理。
博嫻加大了音量,大聲呼喊。
驀然,老者身形一顫,緩緩抬頭。
博嫻面色一變,身形快速后退。
“你來了?!?p> 老者抬頭,睜開了一雙渾濁的老眼,看著博嫻。
博嫻見狀,心頭一緊,目光微紅。旋即想到此行目的,忙收斂心神,問道:“師父,最近武林出現(xiàn)了除我與玄機之外,另一掌握八卦掌之人。徒兒此來,是想要確認師父是否曾傳他人道統(tǒng)?”
“道統(tǒng)?道統(tǒng)……道統(tǒng),仙路何在,仙路何在!啊啊?。。?!”
老者聞言一愣,低聲呢喃,繼而驀然大叫,音波滾滾。博嫻一時不察,竟被震得連連倒退,氣血翻滾。與此同時,地面上的紋路突然發(fā)光,極光閃爍。竟令老者情緒緩緩平復(fù)了下來。
老者最后看了博嫻一眼,再次垂下了頭。這一次,任博嫻如何呼喚,都沒有搭理了。
“唉,師尊的仙障,愈發(fā)地深陷了。可惜這是師尊的天定的命數(shù),我無法干預(yù)?!?p> 博嫻一聲長嘆,面露無力之色。
“看來師尊無法給出答案了。我需要另行設(shè)法查探。先離開吧?!?p> 博嫻轉(zhuǎn)身,下了問仙臺。
……………………
無名荒林,天華君為證心中猜想,步履匆匆趕往宗上天峰,來到中途,赫見一道紅色的身影,狂然擋路。
天華君步伐一止。
“我無心參與你們的斗爭,但是很無奈,有人希望你在此死亡。”
柳生劍影身形一轉(zhuǎn),紅衣紅發(fā)飄飛,浪刀宗近,錚然出鞘。
“喔?是嗎?”
天華君劍指凝光,赫見清風陣陣,天降異光,一柄湛藍長劍,飄然落下。
東瀛不敗的傳說,對上道門七天中深不可測的天華君,究竟是天華君壯志未酬,還是柳生劍影傳說破裂?
更遠之處,天心君佇立高峰之上,凝視著這一場戰(zhàn)局。
“天華君,想抓住天心君的小尾巴,可是會付出生命的代價的哦?!?p> ………………
巧奪天工之內(nèi)。
巧天工舒適地躺在太師椅上,一搖一晃地曬著太陽,不時捏起放置一旁的水果,細細地品嘗。
柳無方扎著馬步,昏昏欲睡。他平舉著的手臂,已經(jīng)沒了猙獰的狀態(tài),反變得潔白如玉,好似深閨小姐的玉臂一般。
柳無方看著自己的左臂,一臉的嫌棄。
“喂,我說。再練下去,我的手臂真能恢復(fù)正常膚色嗎?”柳無方?jīng)_著巧天工喊道。
“嗯~”
巧天工慵懶地應(yīng)了一聲,道:“等你手臂膚色變得與其他部位相同的時候,赤龍臂便算是完美的契合了。當然,這只是契合,想要完美的使用赤龍臂的力量,目前的你還辦不到?!?p> 柳無方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在巧奪天工這段時間,巧天工確實指點了他許多,不僅令赤龍臂進一步契合了,甚至于他的功體,也在巧天工亂七八糟,看上去好像跟修煉完全不搭邊的鍛煉之下,精進了許多。
“等回去,一定叫師傅,小和尚他們大吃一驚。”柳無方心中竊喜。
就在此時,一道久違的熟悉辭號,突然響起。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佛相釋論疏,請見名匠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