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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謀

第1章 父親

家謀 三嘆 2203 2017-06-26 08:00:45

  秋風(fēng)習(xí)習(xí)吹在臉上,有些冷,身體在輕微的顛簸,她終于感覺到意識清明,緩緩睜開眼。

  入目的是繁華的街市,路邊黑瓦粉墻,磚路苔蘚斑駁,各色小店鱗次櫛比,酒幌被秋風(fēng)吹的翻飛,茶寮斜搭的布棚也呼啦啦作響。

  穿著短褐的小販們叫買叫賣;挽著菜籃子的長裙婦人討價還價;技藝高超的老翁吹起個鼓鼓的糖人兒,引得垂涎的孩童張大了眼睛拍手叫好……

  這是一處熱鬧的古代集市,到處都充滿了生機(jī)。

  再不是朱攸寧熟悉的那個現(xiàn)代都市了。

  她因罹患癌癥,在醫(yī)院孤獨(dú)的陷入長眠。

  誰料想她還能醒過來,并且與一個陌生朝代的七歲小女孩的身體融合,腦子里也莫名多出許多記憶。

  “福丫兒乖,不要怕,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不要怕……”男人低聲的絮叨就在耳邊。

  大病未愈的朱攸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正伏在父親的背上,由他背著穿過了熱鬧的集市,轉(zhuǎn)彎走上了一條安靜的小路。

  喧鬧聲漸漸遠(yuǎn)去,父親粗重的呼吸聲也傳入了耳畔。

  手無縛雞之力的干瘦秀才累的汗流浹背,卻依舊氣喘吁吁的安撫著:“乖福丫兒,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爹爹現(xiàn)在帶你去做工,等會兒回了家,咱們就吃飯,吃藥,我的福丫兒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長命百歲……”

  這幾日,朱攸寧時睡時醒,睜開眼總能看到面容憔悴的父親在她身邊悉心照料,這些安慰的話也從不間斷。

  或許是為了安慰她,也或許是為了給自己鼓勁兒吧。

  “爹爹,我已經(jīng)好多了?!敝熵鼘幍穆曇粜∝埶频摹?p>  朱華廷聽見女兒的回應(yīng),笑著將她往上顛了顛,可眼里差點(diǎn)涌出淚來。

  “好,好,福丫兒如今清醒了,這就是要大好了。姜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那自然是不一般的,從前他給宮里的貴人主子們瞧病都沒出過岔子,我福丫兒不過是淋了雨,自然很快就能好起來。”

  朱攸寧摟著朱華廷的脖子,在他的肩頭蹭了蹭。

  朱華廷背著朱攸寧穿過安靜的小路,轉(zhuǎn)彎抹角的來到了一個小巷深處,走進(jìn)了一扇木柵門。

  這是個陳舊的四方小院,天井頗小,四周房屋和木棚高矮不一,粉墻被藤蔓爬滿,因臨近水邊,十分潮濕,墻角和地上到處青苔斑駁。

  天井中有幾個垂暮的老人坐在破舊的藤椅或小凳上閑聊,一個斷了半條腿的中年婦人坐在臺階上往大木盆里添水洗衣,還有幾個只穿了破褂子的光腚小孩拖著鼻涕嬉鬧玩耍,屋內(nèi)偶爾傳來嬰孩的哭聲和婦人的輕哄聲。

  察覺有人來,眾人都看了過來。

  朱華廷將朱攸寧又往背上顛了顛,笑道:“請問劉老丈可在此處?”

  那斷腿的婦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揚(yáng)聲叫道:“劉老爹,有個俊后生找你呢!”

  “來了,來了?!?p>  不多時,一位身著半舊短褐,頭發(fā)花白,面目慈祥的老者從正屋走了出來。

  看到朱華廷,老者笑著拱手:“這位是朱秀才吧?快些請進(jìn)來,這回寫戶貼還要勞煩朱秀才,老頭子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p>  “豈敢,豈敢,劉老爹當(dāng)真折煞小子了。”朱華廷臉上漲紅,背著朱攸寧跟隨劉老爹進(jìn)了正屋,實(shí)誠的道:

  “我這窮酸在外的名聲著實(shí)不怎么樣,只能說自幼讀書,寫字還是難不住的。劉老爹高義,收留如此多的‘鰥寡孤獨(dú)’,我能幫忙給新生兒寫一寫戶貼跑一跑上冊的事,實(shí)感榮幸。”

  “唉?!眲⒗系粗烊A廷生的眉清目秀,眼神清明,根本不似奸邪之輩,便出言安慰道,“朱秀才可不要這么說,您是有大學(xué)問的人,一時失意算不得什么,朱秀才日后再戰(zhàn),必定能高中的?!?p>  朱華廷聞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將朱攸寧放在了藤椅上,柔聲道:“福丫兒先在這里坐一會兒,爹去寫幾個字,待會兒就來?!?p>  朱攸寧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

  劉老爹看小姑娘面黃肌瘦,大病未愈的模樣,嘆息著搖了搖頭。

  這位朱秀才也是命苦,本來是高門大戶的大少爺,誰知秋闈作弊,還被家里趕出來了,現(xiàn)在過的媳婦跑了,孩子也要病死了,也著實(shí)是可憐。

  朱華廷笑著問起新生兒的生辰,手上已鋪開了紙張,利落的研墨。

  朱攸寧就靠坐在藤椅上,望著身材頎長的父親。

  朱華廷時年三十三歲,是百年世家朱家的長房嫡長子,因自幼聰慧,于兄弟中學(xué)業(yè)上最為出眾,被老太爺培養(yǎng)著參加科舉。

  誰料想,去歲鄉(xiāng)試,本來有希望中舉的朱華廷卻曝出了夾帶作弊的丑聞,被主考官當(dāng)場捉住,又因出言頂撞擾亂秩序而被趕出考場,戴枷示眾兩日,永不錄用。

  之后,朱華廷就被老太爺趕出家門了。

  母親白氏帶著朱攸寧毅然決然的跟隨朱華廷離開了朱家,在外謀生。

  可朱華廷自幼只知讀書,縱然學(xué)富五車,“夾帶作弊、戴枷示眾”的惡名在外,想找些營生也是極難的。

  母親又只是個內(nèi)宅婦人,加之朱家?guī)追康挠幸獯驂?,他們一家三口在外的日子過的真可謂捉襟見肘,倒成了當(dāng)鋪的常客。

  幾天前,朱華廷去給人寫字,白氏帶著朱攸寧去典當(dāng),在當(dāng)鋪門口竟忽然被白家的兩個粗壯婆子架上了馬車,捂著嘴強(qiáng)行抓回了娘家,再不許與朱華廷往來。

  七歲的朱攸寧被扔在了大雨里,眼看著母親被抓走,又找不到回賃住小屋的路,傍晚時才被急的滿頭大汗的朱華廷找到。

  然后這身體的原主就高燒昏迷了,她也是那時開始漸漸有了意識。

  朱華廷家徒四壁,能典當(dāng)?shù)臇|西早當(dāng)完了,哪里有銀子給她看???苦求數(shù)家醫(yī)館藥房,竟無人肯暫且賒欠,抱著她回本家求助,朱家連大門都沒開。

  最后實(shí)在走投無路,朱華廷帶著她去敲響了本地一個致政老太醫(yī)家的大門。

  本來最不抱希望的一處,卻伸出了援手。

  姜老太醫(yī)給朱攸寧看了病,開了藥,并不收朱華廷的欠條,卻給他指了一處所在,讓他去幫忙做事便可抵過藥費(fèi)和診費(fèi)。

  這不,今日爹爹就帶著她上門來做事了。

  朱攸寧現(xiàn)在擁有原身所有的記憶,對朱家的種種自然清楚。

  父親性情溫和淳厚,正直善良,那考場作弊之事是怎么一回事,還很難說。

  她是孤兒,在現(xiàn)代已無牽掛,如今有了如此疼愛她的父親,又莫名年輕了二十多歲,這是上天的恩賜,這一輩子,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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