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路上見聞
離開了店后，露露娜卡帶著朱利葉斯向南走。“我們要去哪里？”朱利葉斯問道。露露娜卡走在前頭，沒有馬上回答朱利葉斯的話，只是往前走，朱利葉斯只好跟在她身后。在往南的大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兩人走在大路邊上，有時從人群中穿梭而過，有時被人擦肩而過——像露露娜卡這樣嬌小的身材，就不是和別人擦肩了。
一輛載貨的馬車在露露娜卡身邊經(jīng)過，露露娜卡小跑到了前面，和車夫說話：“先生，能讓我坐一下順風(fēng)車嗎？”
車夫是一個皮膚粗糙的老男人，沉重的勞作在他臉上留下了很多的刻痕，也讓他看起來可能比實際年齡要衰老。看到露露娜卡這樣眨著眼睛的孩子，車夫的臉上多了一些笑容，“你是打算去哪里呢，孩子，如果不順路的話，我可不會專門為你改道?！?p> “我想你至少會經(jīng)過迪奧西廣場吧？”露露娜卡眨了眨眼睛，閃閃發(fā)亮，這讓她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求你幫幫忙了，尊敬的先生。”
車夫哈哈笑了幾聲，“到后面坐著吧，孩子?！?p> “多謝你，先生。哥哥，快來多謝這些好心的先生。”露露娜卡對朱利葉斯招了招手，朱利葉斯走了過來，很老實地對車夫喊了聲多謝。
車夫看著跟在自己的馬車邊上的這兩個孩子，臉上的笑容不減?？礃幼幼约菏怯龅搅艘粚Τ鐾庥瓮娴男置昧?，這個當(dāng)妹妹的活潑開朗，那個哥哥倒是有點太木訥了，而且看起來有點緊張的樣子。
“到后面去吧，孩子們，只要不嫌氣味奇怪，你們想坐多久都行，只不過那時候我就會把你們直接送到城外了?！?p> 露露娜卡和朱利葉斯再次向車夫道謝，然后到了載貨馬車后面坐了下來。在馬車最尾端有一條木板，正好讓兩人能并肩坐在后面，看著周圍的景色倒退。這是個不錯的位置，就是載貨馬車上傳下來的氣味有點濃重，這讓朱利葉斯捏了捏鼻子?！昂竺婺切┦鞘裁?？氣味有點大?！?p> “食物和粗劣的調(diào)味品吧?！甭堵赌瓤ǔ榱顺楸亲?，“這個鹽的味道……令人神清氣爽啊?！?p> “太刺鼻了?！敝炖~斯說道，“還有一股咸腥味。”
“被曬干的魚肉，為了保存的更久，犧牲了口感和味道而已?！甭堵赌瓤ㄕf道，“這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朱利葉斯可不覺得這算是什么風(fēng)味，這氣味實在有點令人難以接受。
“有好心人讓我們不用徒步走你就該知足了，哥哥，這么挑剔的話，我還以為你是哪里來的貴族少爺呢。”露露娜卡說道。
朱利葉斯搖了搖頭，他其實并不是在意這股氣味，他真正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你打算帶我去哪里？”他又問了一次這個問題。
“先去逛一圈吧，太久沒來君王堡了，讓我看看這個地方有什么變化?！甭堵赌瓤ㄕf道，“現(xiàn)在不看看這個城市有什么變化的話，以后可就沒機會了。”
“以后沒機會？”朱利葉斯問道。露露娜卡似乎沒有回答朱利葉斯這個問題的打算，回避了這個話題，“以后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我給你解釋這個，你也不會明白吧，大概還會把我當(dāng)成胡言亂語吧?！?p> 露露娜卡已經(jīng)這么說了，朱利葉斯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只是心里留下了這個疑惑。
兩人坐在載貨馬車的后面，看著兩邊的景色在倒退?，F(xiàn)在兩人還在僑民區(qū)，周圍的建筑很密集地靠攏在一起，既有民居也有商店，來往的人群的騎手不斷經(jīng)過他們兩人所在的馬車。
朱利葉斯從未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耳邊充斥著嘈雜的聲音，有人的交談聲和吆喝聲，還有牲口的嘶鳴聲。
在朱利葉斯到處張望的時候，露露娜卡低著頭，用手中的小刀細(xì)細(xì)雕刻著手中的木像。那天那根小木頭已經(jīng)被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形輪廓，再無可以切削的地方了，現(xiàn)在露露娜卡在細(xì)心地為這個有著大致輪廓的木像添加細(xì)節(jié)。
“日上高頭，蛇影重重，鷹爪斷裂，暴曬而亡……”露露娜卡還哼著朱利葉斯完全無法理解的話，如果她這是在唱歌的話，那這歌詞實在太過詭異了。在這個每個人都在忙碌著的時間，也只有朱利葉斯能聽到露露娜卡在哼唱著什么了。
離開僑民區(qū)后，道路稍微變窄了，而且沒那么平坦。
“這爛路，都已經(jīng)幾百年了，就不能好好修一次嗎？”露露娜卡手中的小刀停了下來，嘆氣，將木像收進了懷里。在這種顛簸的路段，就算是她，也實在沒心情繼續(xù)忙活手中的工作了?！邦嵉梦移ü啥纪戳恕！?p> “為什么這邊的路會這么差勁？”朱利葉斯問道。
“這個你要去問雙鷹帝國的人了，只是我覺得沒人會樂意回答你這個問題，大概還會覺得你是在嘲諷他們吧?！甭堵赌瓤ㄐΦ溃巴鈦淼膬S民日子過得比自己這些本地居民還要好……這種事還是挺傷他們的心的，雖然都是事實?！?p> 這時，有一隊騎馬的人經(jīng)過了他們兩人坐著的馬車。那是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騎手，穿著和本地居民們不一樣的服飾。各色的袍子，袍子上戴著護住關(guān)鍵部位的皮甲和鐵甲。朱利葉斯在這些騎手們經(jīng)過的時候，看到了他們腰間掛著的武器。斧劍槍并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但是如同新月一般的彎刀引人注目。
朱利葉斯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樣打扮的人，然后想起來了，這是新月帝國的人常有的打扮，特別是戰(zhàn)士的——奧爾加其實也是這般打扮。
“很引人注目啊。”露露娜卡說道，很顯然，她也注意到這些騎手們了，“這算是你的同胞了，不去和他們打一聲招呼嗎？”朱利葉斯一開始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露露娜卡的意思是他們同是新月帝國的人。因為出生在貧窮荒涼的村莊，曾經(jīng)朱利葉斯的世界就只有一個村莊那么大，根本沒有自己是生活在新月帝國的領(lǐng)地中的新月子民的自覺，就算到了現(xiàn)在被露露娜卡提起，他也沒有這種實感，聽起來就像是別人的事情。
而且不管怎么看，與其說朱利葉斯是新月帝國人，他的容貌和膚色更像一個雙鷹帝國的人。歐蘭大陸和易蘭大陸的人，終究還是有明顯的區(qū)別的。“我想他們并不會把我當(dāng)作同胞?！敝炖~斯說道。
“這可真是遺憾，明明你也是新月帝國的人才對?！甭堵赌瓤ㄐΦ?，“不過早個一兩百年的話，你也是雙鷹帝國的人——再早些時候的話，就連新月帝國的人，也都屬于雙鷹帝國的。沒有新月，沒有彎刀，沒有游牧民，只有雙頭鷹的旗幟飄揚?！?p> 聽起來露露娜卡像是在說著歌頌贊美的話，但是下一刻就變成了諷刺，“可惜啊，現(xiàn)在是月光照耀大地，彎刀如雪般落下，馬蹄聲不斷，至于雙頭鷹的旗幟，掛上城頭都提心吊膽的，害怕惹包圍自己的新月帝國不悅……不管曾經(jīng)有多么輝煌，現(xiàn)在也不過是落魄戶而已。”
“你似乎很討厭雙鷹?！敝炖~斯說道。
露露娜卡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身上帶著股臭味的東西，誰不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