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鎮(zhèn)宅之言
周老四過了十多年中秋，今年注定是難忘的一次。
曾經(jīng)，他是周家的希望，甚至周成禮這個當(dāng)家人為了他的束脩，寧愿讓一家子吃糠咽菜也要滿足他。
周成禮苦了一輩子，經(jīng)常說要供個讀書人出來，到時候幫幫哥哥妹妹。
在這個時代，經(jīng)常是一家子砸鍋賣鐵供養(yǎng)一個讀書人，但是那個讀書人有義務(wù)和責(zé)任幫兄弟姐妹。因?yàn)樗加昧巳业馁Y源。
周老四是幾個兄弟中最有天分的，當(dāng)然也只是在這四兄弟中而言。
這也讓他在周家有著超然的地位。甚至隨著他年紀(jì)越來越大，說話也更有分量。
比如，周言詞第三次親事便是他一手促成。
更比如，他對周言詞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楊氏恐怕也是知曉幾分的。疼愛女兒是一回事，但真的涉及到周老四的未來，這孰輕孰重立馬見分曉。
周家疼寵她，從來不讓她做任何事，是真的。
但在兒子面前，女兒的一切都要退讓，也是真的。
甚至在未來的后世，也有不少這樣的父母。周言詞對此嗤之以鼻。并且，也是親身經(jīng)歷過。
“言言，你四哥是讀書人，身體弱。這若是吹上一夜可不傷了身體，你這孩子，還跟自己四哥置氣。你四哥那些同窗要是出了什么事，咱們家可怎么辦?！睏钍媳恢芾先线M(jìn)屋。
大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只留下外邊低低的咒罵聲。
幾個被波及的同窗腦海里一萬句草泥馬飛奔而過。今晚真是見鬼了?。?p> “你以后遲早都要嫁人，將來還是要靠幾個哥哥給你撐腰。你四哥最有出息，你這傻孩子，快把你四哥放進(jìn)來。賠個罪，你四哥不會計較的?！卑嗽碌奶煲呀?jīng)有些涼了，楊氏此刻竟急的滿臉是汗。
周成禮神色有些失落，嘴唇動了動，但在小女兒冷靜的發(fā)毛的眼神中，竟有些不敢吱聲。
“你覺得誰能撐我的腰？”周言詞冷冷問道。
一如當(dāng)年院長對第一次來到精神病院的她說，這里他做主，他說了算。
然后當(dāng)晚，她便帶著十二個粗壯的病兄把院長扒了個干凈，還放院里的池子里洗洗刷刷，很冷靜的問道，到底誰做主……
楊氏突然打了個寒顫。
“我第三次親事是他牽線的吧？也是他嘴賤的？”周言詞始終無法忘記原主腦海里那一幕。她雖然腦子不大好使，但愛憎分明。
被退親，隱晦叫她用身子留住杜紹余。
她拒絕后還引來譏諷和嘲笑，當(dāng)時，楊氏絕對是有聽見幾分的。但她不敢拂兒子的意，什么話也沒說。
“你四哥是看走了眼，本想給你介紹門好親事。言言娘給你解釋多少遍了，不要在外提這些。你四哥馬上要考取功名，這些以后再說?！睏钍嫌行┰?。
周言詞掃了她一眼。
身后周老三眉頭一皺，像個炮仗似的。“他對你說啥了？你別理他，他就是個干吃飯不做事的，你當(dāng)他不存在好了。”
周老三很看不起老四。什么都不會做，會讀書有個鳥用。家里都快被他讀垮了。
“我退親三次，別的不說了，他挪用我的上吊錢總歸是該還我的。讓他三日內(nèi)還我。不然我給他娶頭野豬做媳婦兒。”周言詞直接甩下一句。
然后讓老三把謝家送的所有節(jié)禮搬進(jìn)自己屋，一點(diǎn)都沒留在外邊。
“言言，誰給你的膽子這般……”
一個眼神掃過來，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
那雙眼睛仿佛在說，你繼續(xù)啊你繼續(xù)啊，信不信我把你甩出去跟豬過？
“開飯！”周言詞大刀闊斧的坐下，手一拍，淡淡一句。
身后周老三竟是一點(diǎn)猶豫都沒有便開始盛飯。
在精神病院練出來的氣勢。那獨(dú)屬于青山之王的氣勢！
特別是她那眼神一掃，幾人都吧唧一聲坐下，竟是半點(diǎn)也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真是怪哉?。。?！
桌上是冒著熱氣的紅燒兔肉，里邊還有山上撿的野菌。還有鎮(zhèn)上買回來的鹵豬蹄，鹵的晶瑩剔透冒著紅光，看著格外有食欲。
周言詞徒手抓起一個，啃的滿嘴是油。
楊氏正想給周老四留下些，便聽她今晚格外霸氣又詭異的女兒道：“吃不完的全給豬豬?！?p> 豬嘴下奪食，誰有能耐誰去。
周成禮和三個兒子總覺得心里毛骨悚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女兒那眼神掃過來的時候，他們竟是不受控制的坐下，吃飯，半點(diǎn)都沒吭聲。
他們哪里知道，周言詞極其憤怒的時候，甚至能產(chǎn)生幾分言必行的效果。
她言，你行。
周家今晚詭異的安靜。吃完晚飯唯獨(dú)她一個人還有閑心賞個月，甚至還當(dāng)著周老四憤怒的目光把剩下的東西倒給了豬！
總管神色陰郁，似乎他上次踢到一塊滾燙的鐵板了。
心里倒是盤算著要想法子把周家這只野豬解決了。
“你這個妹子倒是強(qiáng)勢，小小一個女子，竟是還讓你一個讀書人受委屈?！笨偣苓m時的火燒澆油，引得周老四越發(fā)憤怒。
“總要清算這筆賬的?！?p> 野豬吭哧吭哧放了個臭屁，尾巴一掃，拉了一坨臭東西，直接拉到他們兩人面前。
啊呸，豬都不信。
第二日一早，野豬才幽幽的回了門后睡覺。謝家的馬車順帶著幾個讀書人，直接狂奔而去。
一群來看熱鬧的村民都笑道周家走運(yùn)了，得了貴人青睞。
此刻的周家卻緊閉房門。
周成禮軟軟的倒在病榻前，一家人都站在一旁。
“言言，你過來?！敝艹啥Y拿了一根筷子給她。
周言詞看著他。
周老四看懂了含義，眼中一抹冷笑閃過。面上卻不動分毫。
“掰斷它?！敝艹啥Y是從教書先生那里學(xué)來的，也虧得曾經(jīng)他娘還沒死的時候送他念了幾年書。
周言詞輕輕一折，斷了。
周成禮又拿出三只筷子遞給她。
周言詞輕輕一折，斷了。
周成禮面上帶了些笑意，這孩子啊，他最心疼這最小的女兒，但也明白如今自己不再是一家之主，只怕護(hù)不住她。將來還是要靠幾個哥哥，若是跟哥哥們生了間隙，她只怕要吃虧。
拿出一捆筷子遞給她，周言詞接到手里都要兩只手才能拿穩(wěn)。
周老四輕哼一聲，現(xiàn)在知道兄弟齊心了？現(xiàn)在知道要依靠他這個兄長了？坐看周成禮教訓(xùn)周言詞。
周成禮已經(jīng)在腦海里想著怎樣讓女兒明白道理了。
周言詞怔了一下，掂量著一大捆筷子。
“咔擦咔擦卡……”
整齊的折斷聲。
“你到底要做什么，直接說？家里筷子用不完了？”周言詞皺了下眉，你腦子長包了么？一大群人就圍著看我折筷子？
周言詞撇了撇嘴，扭頭就走。
一家子神經(jīng)?。。。?！
周成禮看著滿地斷成兩截的筷子，僵在當(dāng)場。連周老四嘴角的輕笑都定住了一般。
說好的說教呢？！！
周成禮蹭的從床上站起來，眼珠子瞪得老大。手哆嗦的停不住……
“老周老周……”楊氏一聲急呼，周成禮竟是讓她氣暈過去。
跟精神病認(rèn)真，你就輸了！
周言詞：我就不信掰不正你們這家人了！想當(dāng)年鎮(zhèn)院之寶可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