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告御狀
苻堅怒氣沖沖地來到清河殿時，清河公主在阿芳的陪伴下，正坐在躺椅里看書。
竹簡翻開在清河公主纖細(xì)的手指間，刀刻的文字，在竹簡上滾動，仿佛流淌的清泉，在眼前閃過，顯得那么地韻味十足。
阿芳就陪坐在旁邊，用竹勺攪拌著碗里的藥湯，正小心地吹著輕輕飄逸在碗口的熱氣。
不可思議的是，慕容沖也在這里，他居然握著一支墨筆在帛書上描畫？！
這氣氛，簡直就是仙人小聚。
這個時候，任何一個輕微的動靜都會破壞了美到極致的場景，而這樣無情的破壞，會讓人感到無比的痛恨。
苻堅一下子沒了發(fā)火的勇氣，盡管，他還是一個對任何人都有生殺大權(quán)的大王，然而，當(dāng)他看到他喜愛的兩個小嬌人那么恬靜地聚在一起，尤其是在結(jié)拜姐妹阿芳的陪伴下，安靜地讀書習(xí)字繪畫時，他自以為強(qiáng)大而健碩的心理世界莫名地有些酥軟。
他難以接受清河公主的“用情不?！保欢?，當(dāng)一幅美得讓人窒息的情景畫就出現(xiàn)在眼前時，他也照樣舍不得輕易地破壞！
苻堅有些好奇，他一反常態(tài)地阻止了下人的提醒，繞過園中的花壇，輕手輕腳地來到慕容沖的后面，他想看看，這位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畫過畫的愣頭青，究竟能畫個什么東西來？
苻堅走了那么遠(yuǎn)，三個人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可見，她們是多么的認(rèn)真！不過，這樣的無視，苻堅倒是并不計較，反而暗自高興。
苻堅繞到慕容沖的背后，探頭看去，但見，簡陋的畫架上，蒙著一塊可以著墨的帛書，慕容沖落筆之處，勾勒出的是清河公主讀書的場景，那姿勢神態(tài)，以及眼角流露的淡然儒雅端莊大氣的模樣，不由得讓苻堅鼓掌叫起好來。
大王的這一聲叫喚，驚動了三人。
清河公主和慕容沖以及阿芳當(dāng)即愣住了，一時間無語，除了阿芳跪地外，清河公主和慕容沖姐弟倆都怔怔地盯著苻堅看，那意思很明顯，都在問大王呢：你咋進(jìn)來了？
苻堅瞅了瞅那三人，自顧笑道：“這個時候，若是再配上動聽的音樂，則更秒哉！”
現(xiàn)場依舊很安靜，沒有人回應(yīng)他的話，不免讓苻堅有些覺得尷尬。
苻堅這就扯道：“沒想到，小鳳皇也會丹青之術(shù)？竟然還這么好？”
慕容沖笑笑，說真的，他很討厭苻堅打擾了他的創(chuàng)作，繼續(xù)拿筆蘸了顏料，細(xì)心地在帛書上描繪。
不一會兒，畫完了畫，慕容沖將帛書取下畫架，遞與清河公主，然后，才轉(zhuǎn)身對苻堅說道：“鳳皇拜見大王，剛才多有怠慢，請大王恕罪！”
苻堅呵呵一笑，道：“畫好了？”
“嗯！”慕容沖點(diǎn)點(diǎn)頭。
苻堅這就沉下臉來，大聲道：“何止是怠慢？簡直就是傲慢！”
看著畫像的清河公主緩緩放下帛書，看著略顯怨氣的苻堅，終究還是跪了下去，道：“大王總算回來了？”
苻堅似是怨憤，不再像往常那樣疼護(hù)清河公主了，竟然沒有主動去攙扶清河公主，而是一派審訊的態(tài)勢，站著，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清河公主說話。
“大王若是再不回來，怕是清河的小命都快沒了。”清河公主鼻頭一酸，流下淚來，言語中透著痛心的滋味，哀慟地說道，“原本就是國破家亡的結(jié)局，卻被大王帶來長安，給我姐弟二人修筑安心養(yǎng)神的宮殿，以示友好呵護(hù)。起初，心中甚是哀嘆，無比怨恨，大王卻對我姐弟二人悉心照料，平復(fù)我心。也曾經(jīng)想著如何就能反轉(zhuǎn)逆襲，怎奈何自己身量不足，實(shí)無可能，唯有死心塌地追隨大王，后，幸得龍?zhí)?，在大王的關(guān)懷下，清河逐漸有了信心，又誰知，大王出征之時，清河又遭人糾纏，以至胎死腹中，正尋死覓活呢，被藥監(jiān)司救下，得虧有阿芳妹子悉心護(hù)理，方才慢慢好轉(zhuǎn)。如今，大王回朝，清河便將這苦楚訴與大王細(xì)聽，只求大王還以公道，慰藉我那未出世就歿于腹中的龍?zhí)?！……?p> 清河公主一邊說，一邊嚶嚶地哭，以至于后來竟然泣不成聲了。
苻堅不太確信清河公主的說辭，走近了，追問道：“誰敢這般大膽？王宮內(nèi)外，怕是借給他是個膽子，也不敢造次吧？”
“換做旁人，自是不敢！”慕容沖從座椅里站起來，走到姐姐跟前拉她起來，也是哽咽著說道，“如今姐姐身體虛弱不堪，倒是真的傷了沖兒的心了?！?p> 苻堅冷靜地道：“寡人聽到的可不是你們這樣的說法，只怕是你們蓄意害人啵？”
“偌大一個秦國，多次出征，已是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所在，無論哪一個出來，都智勇雙全，強(qiáng)悍如虎、豹、獅、熊，又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清河所能謀害得了的？”清河公主委屈地嚷道。
“大王，清河公主所說句句屬實(shí)，奴婢也是親眼所見，不敢有半句謊言！”跪在地上的阿芳斗膽說道，“那天太子路過清河殿，見公主美色……”
“夠了！”苻堅一拍案桌，吼道，“你們串通起來栽害太子，寡人又豈能容忍？”
“這般說來，定是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反倒是受害的理虧？”慕容沖怒道，“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看來，在大秦國，此法不適用??！”
苻堅被噎住了，這就看著眼下的姐弟三人，道，“你們?nèi)?，不足為憑證耳！”
“當(dāng)日，有老太后在場，藥監(jiān)司的司長也正好過來換藥，他們都有看見。”慕容沖瞪大眼睛朝苻堅說道，“大王還要傳喚他們前來對證么？”
苻堅聽老太后提起過，沒錯，清河公主墮胎是事實(shí)，可是，太子竟然成了兇手？如此這般，該是多么的難堪？
好不容易盼來的一個新生命，連他的模樣都還不知道，就這么被毀了？苻堅萬分不舍和痛惡。
苻堅右手撐頭，朝清河公主踱步過去，看她那么傷心，想起過去種種，想起公主的千百般好，也是心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