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正是祭祀舉行到最高潮的時候,楊家以五色大陸地表百米以下的五色土搭建祭臺,整個祭臺表面都被銘刻上了細(xì)小的蝌蚪文,浩大而莊重,其上鑲嵌了從大陸各地運(yùn)來的稀有寶石和靈石,直插入天,象征著至高無上的蒼天,
旁邊還環(huán)繞有一千零二十四座小祭臺,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如眾星捧月,象征滿天諸神,威嚴(yán)肅穆。又以生靈血肉與珍貴的草藥為基礎(chǔ),打造藥山血池,借助血液和草藥的靈性溝通上蒼,希望以此獲得諸神的庇佑。
浩大的法螺和法鼓被奏響,楊家上下燈火通明,一道道光柱拔地而起,氣沖云霄,那是各個祭臺的神力在溝通上蒼,無數(shù)氣旋在楊家上空扭轉(zhuǎn)變幻,顯現(xiàn)出光怪陸離的景象,
在下方則是上萬桌酒席,無數(shù)來自大陸各地的巨擎都聚集在了下面,他們或坐或站,或高傲或平和,但無一例外都仰頭看天,共同見證這百年一見的偉大祭祀。
而此時,作為東道主的楊家三少爺卻早已離開了這里。
叢林中,一個身影猶如騰飛的大鳥,上下翻騰,腳尖在樹枝上輕點,一瞬間就能彈射出十多米遠(yuǎn),雖然速度極快,但偏偏又悄無聲息,顯現(xiàn)出對身體的完美控制,
這正是楊凡,他面色自然,呼吸非常悠長,數(shù)十秒才吐納一次,猶如蛟龍喘息,每吐納一次脾臟就微微發(fā)出輕響。
習(xí)武之人除了外練筋骨,配合的吐納之法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則練武便是在傷身,那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來換取力量,等若魔道。
他在山林間穿行,遇山越山,遇水渡水,哪怕是十?dāng)?shù)米距離的斷崖也是一躍而過,奔走之間只留下殘影,如風(fēng)如電。仿佛不知疲倦,至少離開了楊家有數(shù)十公里,才在一座山峰上停了下來。
這里周圍都是郁郁蔥蔥的茂密的樹木,樹葉交叉之間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來,恍恍惚惚,微風(fēng)吹過就是一陣陰影變幻。
而地則上覆蓋了厚厚一層落葉,爬蟲和毒蛇一類的動物在這里肆意游走,可見這里人跡罕至,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這里會友。
但是楊凡只是抬頭望了一下星空,右腳踩了踩地面,然后就靜靜地站著,他的雙手負(fù)在背后,毒蛇一類的生物一到這里就快速繞開了,仿佛在躲避著什么東西一樣,
時間過得很快,離說好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半個時辰了,但他卻并不急,反而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色,他的肌肉每過數(shù)分鐘就會蠕動一下,時時刻刻都是最強(qiáng)狀態(tài),不會說像普通人一樣站立一會就酸痛不已。
又過去了足有半個時辰,所等之人卻還是沒有出現(xiàn),周圍寂靜的可怕,小動物在落葉從中穿行的聲音都顯得非常清晰,楊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肌肉也略微松弛了一下,
但正是換氣的那一個剎那!
突然,楊凡耳朵一動,目光一下子犀利起來,雙手做格擋狀,左腳一屈,剎那之間挪移了兩步之遠(yuǎn)。
幾乎就是同時,一個身影從剛剛楊凡的站立之地一下子竄了出來,像一道銳利的光芒。那是一個持劍的黑衣男子,他手中長劍向上撩去,一出手之間四面八方都是罡風(fēng),殺氣直沖上天。
這是殺人的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殺人!
黑衣人一擊不中,身影在空中陡然反轉(zhuǎn),轉(zhuǎn)眼之間又俯沖下來,衣服無風(fēng)自動,如蒼鷹撲食,大鵬展翅,撕天裂地,滿地的落葉都被氣流沖擊上天。
那長劍在黑衣男子的手中仿佛活物,劍尖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向一邊,手上一抖,就分化成了三朵劍花直刺向楊凡!
反觀楊凡,這個時候他依舊不慌不急,雙腳站住,一只胳膊如同大蟒翻身,一下子從長劍的一邊掠過,彈指之間,右手食指接連次敲擊,點指在劍身之上,震耳欲聾,發(fā)出金石之聲,
砰!砰!砰!
此三指的力度之大幾乎是要把人的虎口震裂,但楊凡硬生生用手連續(xù)敲擊了長劍三次,也只是使長劍從他的體側(cè)擦過。
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辦法了,武道講究一寸長一寸強(qiáng),雖然不提倡過分依仗外物,但也絕不會讓人傻乎乎看見鋼鐵還要用手去抵擋,那不是武道精神,那是瘋了,
別人用劍來殺你,你拳頭再強(qiáng)也沒法近身,等于一上來就是下風(fēng)了。
至于凡夫俗子和說書先生最愛說的空手奪白刃,那完全就是一種理想狀態(tài),除非是兩個實力差距大的人,否則用劍的高手只要一個旋勁就能把你雙手絞掉,空手奪白刃等于是去找死。
而此時,長劍雖是錯身而過,卻是又一變幻,斜撩著就要把楊凡腰斬,那劍上的罡風(fēng)撕拉一聲就劈開了楊凡的衣服,刃口處雪白,下一瞬就要見血!
但這何嘗不是楊凡的算計,他此時也一眼離黑衣人足夠接近了。他雙眼一凝,就好像長劍要劈到的不是自己一樣,剎那間,渾身都爆發(fā)出了噼里啪啦的爆響,那是骨骼在碰撞,他的左手猛地向前砸去,肌肉攪動空氣,甚至帶動了一股漩渦氣流,如同一發(fā)炮彈撞過去,直打黑衣人的肩胛骨。
這是楊家五行拳里面的炮拳,最精髓之處不在于力大,而在于擰,塌,砸三個方面,以自己的意念誘導(dǎo)爭力的出現(xiàn),雙手如同被麻繩來回撕裂拉扯,進(jìn)而達(dá)到拳出如炮的地步。
而楊凡的右拳則是內(nèi)擰向上直打黑衣人胸膛,后發(fā)而先至,如崩劍穿心,如山崩地裂,只要讓楊凡觸碰到一點點,必然力透肺腑,萬箭穿心。
這是崩拳,配合炮拳,完全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一拳要打斷持劍之手,另一拳就要將對手的體魄完全砸爛,
這是以傷換傷的打法,或許我會死在你劍下,但我要擊斷你的用劍之手,要打爛你的內(nèi)力和體魄,讓你一輩子做一個拿不起劍,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廢人,
這種打法只有真正在生死間戰(zhàn)斗過的人才能用出來,普通人哪怕知道想要模仿,沒有了那種視死如歸的氣勢,打出來也是漏洞百出,失去了拳法的精髓。
啪啦!
黑衣人最終放棄了腰斬的打算,長劍轉(zhuǎn)而防守,手肘,拉臂,沉氣,領(lǐng)頭,身子挪移,一氣呵成,劍刃橫陳在胸前。
只是一個剎那,一柄上好的精鋼長劍就爆炸開來,碎片四處飛濺,留下來的一部分也已經(jīng)劍刃翻卷,算是成為破銅爛鐵了。
這一切就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別看只有兩次交手,但兇險程度絕不低,世上哪有那千招百招的捉對廝殺,只要有一方稍微失算一點點,立馬就是血濺當(dāng)場的結(jié)果。
楊凡并沒有追擊,反而是笑瞇瞇地站著,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剛剛的氣勢也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暢快之感,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以前從未完成的事情。
“哈哈哈,楊凡,看來你三年時光并沒有浪費,三年之前你可做不到察覺我的偷襲,并且還能逼退我,很好!”
黑衣人一連倒退了三四步才站立住身型,把手中斷劍隨意一丟,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黑布,眼中有著贊許之意,
那是一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男子,兩鬢有些斑白,但精氣神十足,面色紅潤,他的聲音很洪亮,一開口就給人光明磊落之感,
兩人皆是哈哈大笑,互相走上前去。
“楊凡,這可是你不厚道了,你明明知道我就埋伏在下方,卻一直隱忍不發(fā),你我兩人就在等待對方松弛的那一個剎那,但我沒想到你的進(jìn)步,居然是故意裝作肌肉有所松弛的模樣,不然那個時候你應(yīng)該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撐你的拳法,”
中年男子揉了揉虎口,半開玩笑道:
“我這手可是被你打傷了,說!怎么辦,拿幾斤好酒來彌補(bǔ)一下?!?p> “師兄的內(nèi)家功法可是比我多練了十多年,我看就是我點指在師兄手上,搞不好反而是我作繭自縛,師兄最擅長的可是近身廝殺,”
楊凡臉上難得露出了笑意,低頭把身上的破衣服打了一個小結(jié),才繼續(xù)說道:“我楊家此時正在舉行祭祀大會,雖然我不愿參加,但師兄修行的正是出世入世之拳法,取世間百態(tài)的情緒來融入自身,演化出七情六欲共十三種章法,這種情況倒是對師兄有所幫助,師兄難得來我這里,倒是趕上巧了?!?p> 楊凡雖然自身并不信奉祭祀與七情六欲一說,但絕不會因此而瞧不起別人的武學(xué),他的武學(xué)追求的是超脫,超脫世俗,超脫一切,但畢竟楊凡自己都只是在追求的路上,不走到最后,沒有誰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走上了真正的道路。
這個道理很容易理解,就好像你哪怕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不足,也知道如何去改變,但是你沒有那個力量,那么就不過是鏡花水月。
楊凡與他的師兄各自都有他們的信念,但兩個人都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走到盡頭,自然也就談不上誰對誰錯。
“你倒是有心了,哈哈,不過你就是不說,我也肯定要去看看,我可是風(fēng)餐露宿了一年多,這次怎么也要好好吃你幾頓?!睏罘驳膸熜忠膊恍枰帐笆裁礀|西,一身的家當(dāng)也就剩這身衣服了,唯一一柄劍剛剛還給楊凡打壞了。
有句話說的好,窮文富武,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習(xí)武的,一開始每天都要膏藥,補(bǔ)藥,給身子打下一個基礎(chǔ),再以后的藥浴、武學(xué)秘籍、日常吃喝,都是一大筆開銷,更不要說每天練功了,哪里還有時間掙錢,
楊凡自己也游歷過,倒是有些理解,他也曾經(jīng)有差點吃不上飯的時候,任你武學(xué)高深,總不能攔路搶劫吧,后來還是勤勤懇懇幫一戶農(nóng)民干了些活才換來一頓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