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的白天,坐著從村長爺爺家借來的牛車,背后死去的野豬,幾乎占滿了牛車的位置,旁邊是他娘,略顯狹小的空間配以他娘親的身型有些擁擠,開始時(shí)他還有些提心吊膽地看著自家娘親毫無章法地驅(qū)趕牛車,剛走出村子的那一段路還差點(diǎn)拐到溝里,許是他,他娘和野豬加在一起的分量過于沉重,牛車走起來有些緩慢吃力,自家娘親的技術(shù)走了好一段才慢慢熟練一些。
想起剛剛跟著李楓和李桐去借牛車時(shí),一路上村里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輕松扛著野豬就走的娘親身上,和野豬的身板比起來,娘親的身體也算小的了,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他不自覺就想到了每頓他娘比別人多吃的那幾碗飯,許是吃的多力氣真的會變大,那他是不是也要多吃些,才能長力氣幫爹爹呢。
剛到李家時(shí),李家兄弟光顧著提著獵物找安叔和春嬸顯擺了,安叔看到他們過來還有些驚訝,聽到李楓和李桐的話才知道了前因后果,把他倆訓(xùn)了一頓,楞要把獵物還回來,惹得李家兄弟都要急哭了,娘親卻好,也不說什么,還在一旁看起了熱鬧,無奈他解釋了半天,安叔才在村長爺爺?shù)氖疽庀率障铝双C物,娘親才張口道了謝,安放好獵物后就拉著他坐著牛車出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娘親看起來很兇的緣故,路上也有些想要打探或打招呼的,終是沒有出聲,他看到了好多人的欲言又止,卻絲毫沒有影響娘親的好心情,一個(gè)人哼著難聽的小曲,還時(shí)不時(shí)朝他傻笑一通,忽然覺得那些人的感覺也有些不對,他娘親或許很兇,但也不是見人就打的,他從不怕她,而她最多也是漠視他,卻沒有打罵過他,況且他還有外公撐腰。
小時(shí)候或許他也想要娘親像別人家的娘親那樣摸摸他,抱抱他,后來也漸漸明白,別人家的娘親能做的,她的娘親不一定就能做,反之亦然,他不抱希望了,她卻變了,也真是任性。
白天看著一旁的娘親,哼著歌,甩著鞭,還翹著二郎腿,與以往的沉悶暴躁截然不同,眉眼里都是一股生機(jī)與歡快,不知為何,看著她這副眼里帶笑的輕松模樣,他卻有些生氣,說不樂意見到吧也不是,說樂意吧又感覺有些異樣的憋屈,他的娘親,從來都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不想理你就能不理會你,她想要理你了,就像忘了從前的那些所作所為,還能厚著臉皮故作不知,憑啥子嘛,他們就要這樣受著她肆意妄為。
“你知道怎么去容城?”白天實(shí)在不愿看她這般輕松自在,只好出聲打斷。
“不知道啊”林青早就注意到了身邊的小人時(shí)青時(shí)紅的臉色,也不知這小人怎么這般愛生氣,想的忒多,這點(diǎn)卻不像他爹爹讓人省心,看著他實(shí)在憋不住終于開口說話了,心里忍著笑意,臉上卻不經(jīng)意地回答道。
“你~”白天本想發(fā)火了,不知道瞎走這不折騰人呢嘛,看著那雙略帶笑意的眼睛盯著他,作勢就要跳下牛車往回走。
林青卻被唬了一跳,連忙伸手拽住了他,半摟住小人的臂膀。
“你這小人,也不知像了誰,這么沖動(dòng)干嘛,我是不知道怎么去容城,但卻曉得只有一條官路過去,左右差不了,再說不有嘴嘛,到時(shí)候真不知道了你問下不就好了嘛,你現(xiàn)在回去,是不是想把野豬留著自己吃啊,曉得你想吃,這個(gè)太大,我以后在給你打一頭小的,專門留給你吃,你就莫鬧了”
林青看著眼前聽了自己的話,越發(fā)氣憤通紅的小臉,加上那副似要噴火的眼睛,以一副小白云的面孔,卻擺出了這般生動(dòng)的表情,著實(shí)有趣的緊,所幸今也把這小人得罪緊了,虱子多了也不癢,干脆用手抻了抻那肉嘟嘟的小臉,手感也如想象中一樣好,不禁多揉了幾下。
“你,你才想吃呢,不知道路你干嘛不自己問要我問”
白云啪地拍向在自己臉上作祟的手掌,氣急之后反倒平靜了下來,這人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惹他生氣。
“呃,這不,別人貌似都不敢和我說話嘛,我又沒你長得和藹可親”林青說著,也有些委屈了,她倒是想自己問路,但光想象一下就感覺不會太順利。
白云聽了這番實(shí)話也不好在反駁,掙扎了一番也脫不開身上的手臂。
林青看懷里的小人不扭動(dòng)了,雖給了她一個(gè)“你也知道”的眼神,但終歸沒在鬧著回去,兩人就這么沉默地走著。
林青到容城門口才把懷里的小人叫醒,初醒的小人雙眼朦朧,一時(shí)間還轉(zhuǎn)不過彎,待漸漸清醒才擺出以往的嚴(yán)肅表情。
白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他娘親懷里睡著,只記得怎么掙不開她的臂膀,不似英嬸嬸的軟軟的懷抱,有些緊繃的咯人,卻也睡的安心。
一大一小似鄉(xiāng)巴佬一般,看著與縣城相比格外熱鬧的容城,兩雙相似的丹鳳眼中露出相同的好奇。
逛了一會,林青比較了下縣城的幾家酒樓,最終將野豬賣給了飄香樓,野豬這般大的野物,比縣城的價(jià)格要高許多,得了八兩銀子,樂的林青笑開了懷,抱著兒子就逛了起來。
白天起初被他娘抱起時(shí)嚇了一跳,掙扎著要下來,見她不予理會,該逛就逛,沒一會就要了一百斤大米放在了牛車上,連價(jià)格也不砍,說多少就多少,一時(shí)間心急也顧不上那么多,阻止不了他娘花錢的腳步,只能在她開口要買時(shí)竭盡所能地講價(jià),他跟爹爹去過幾次縣城,也曉得一些基本生活物品的價(jià)格,容城比縣城相比,價(jià)格反倒要便宜許多。
林青手里有錢,心里不慌,買了根糖葫蘆,硬塞給了白小天,拉著牛車就逛了起來,怎的也是出來一趟,該花就花唄。
白天則是肉疼,但說不動(dòng)娘親,到最后也就麻木了。
“你爹爹喜歡吃啥?”林青買了許多自己想吃的東西后,才想起家里還有一個(gè),不禁問起了懷中的白天。
“蜜餞和桂花糖,雖然爹爹從不說,但我曉得的,有一次英嬸嬸給了我些,我硬給爹爹吃了兩顆,爹爹沒有說好吃,也沒有再吃,我知道爹爹喜歡吃,只是舍不得買,都留給我吃了,我卻不喜歡這樣”白天說到這,難得的將頭埋到了林青懷里,有些悶悶不樂道。
“你呢,你喜歡吃啥?咱這就去買,買一堆誰也吃,管夠”林青看著難得低落的小人有些心疼,大方地說道。
“云片糕,還有肉”白天也不知怎么了,許是難得被感動(dòng)了,或者也想著不多買些東西說不準(zhǔn)什么時(shí)候他娘在送給李家,以前不知道,沒感覺,現(xiàn)在看到了,當(dāng)然不想白白便宜了別人,自家爹爹卻要這般辛苦。
“好小子,我也喜歡吃肉,回家讓你爹給我們煮。走著,看上啥就說,今有錢花錢”娘倆高高興興地買東西去了,白云也不心疼了,買完之后兩人吃了碗餛飩,帶著兩只容城特色的燒雞回了家。
到白家時(shí),天色已漸黑,看到自家老爹怒目而視,林青沒多大感覺,待看到白云靜著一張素臉望著她時(shí),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虛,連忙拿了些東西就著牛車一塊送回了李家。
白天卻沒想這么多,小人一下得了這么多東西有些興奮,特別是他娘親還買了一只風(fēng)箏給他。
“外公,你來啦,你瞧,這些我們買回來的,都是我講的價(jià)呢,容城好大,有的東西比縣城還要便宜,你不知道,這白米居然......”白天沒注意到自家爹爹的臉色,拉著林大松就說起了一路見聞,林大松本還憋著一股氣教訓(xùn)他那不安分的女兒,卻不想外孫這么高興,一想女兒可能開竅了,這些東西終于不在送給李家后,也笑呵呵地和外孫沒心沒肺地聊了起來。
白云看著他那轉(zhuǎn)眼就變臉的岳父,很是無奈,他也不是有多生氣,林青自己得來的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曉得給天兒買些東西了,他也樂意見到天兒開心,只她曉不曉得有身孕了,雖身體強(qiáng)壯,卻比不得從前,還敢去獵野豬,想想就心驚肉跳,她總是有辦法這般任性妄為,他卻從來奈她不得,總是這般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