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2：被遺失的小鎮(zhèn)（十九）
那煙圈仿佛是一個凝固的東西，雖然是被康尼先生在狂奔中吐出來的，但卻完全沒有受到風向影響的意思，而是以固定的速率、緩慢地飄向了埃娜。
埃娜杏目圓睜。
如果是在幾分鐘之前，她看到這個煙圈，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逃走。
死亡很容易，但是死前要被人看到自己變老，再以最衰老、最丑陋的樣子死去……就太遜了！
但是現(xiàn)在，抱著癩痢狗的尸體，她仿佛得到了另一種力量。
所以，她吐氣開聲，毫不猶豫地一拳搗了出去！
這一拳仍然毫無章法，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確定這一拳有什么效果。她也來不及計算“如果我去躲能不能躲開”或者“如果我出拳能不能打中”……
倒不如說，埃娜想出拳。
所以她出了拳。
“緘默之言”布滿唇印的手臂打出。
然后，將那煙圈、連帶兔子耳朵的康尼先生，打成七彩的碎片！
……七彩的碎片？
不。不。不。
世界轟然崩塌，煙圈已經(jīng)散去，兔子耳朵的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而在埃娜的面前，赫然是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婦人。她穿著紫色條幅撐起的裙子。稍顯黝黑的皮膚如同干癟的樹皮。在她的身后，七彩碎步拼成的人形“伊甸之東”同樣干癟下來，單薄的就如同在風中飄散的紙片。
“呼——”
康尼先生將煙斗放在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真是不明白你們?nèi)祟?。”他說，“你們相互欺騙，慣于背叛，又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愛上彼此……你們聽過我的故事吧？你們說，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呢？”
說著，他臉上露出疑問的神色。
“一開始，他們害怕我；當我說我不會傷害他們時，他們又崇拜我；當我告訴他們我想要的東西時，我認為這是一場很公平的交易；但是那個女人欺騙了我的感情，并且把我封印了整整一百年……就因為她的人類丈夫！愚蠢的女人！”說到最后，他尖叫起來。
“人類！愚蠢的人類！你們的感情簡直是惡魔中的惡魔，混沌中的混沌！”
是啊，愚蠢的女人……
埃娜輕輕地撫摸著梅芙的臉。梅芙的整個身軀已經(jīng)以極快的速度開始風干，但是她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埃娜的臉。
“甜心，你很美。”埃娜眼中噙著淚，笑了起來。
梅芙的皺紋動了一下。被煙圈噴吐導致的衰老速度已經(jīng)令她幾乎無法說話了，連眼睛中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淺白色的薄膜。
剛剛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將自己關入“伊甸之東”的幻象中，而代替自己被那一口會瞬間衰老幾百年的煙圈噴中呢？自己和梅芙明明只相處了兩天啊。這是系統(tǒng)的設定嗎？或者如“無限”集團宣稱的那樣，所有的NPC都會遵照自己的意志個性行動？
不管了。埃娜站起身來，將一狗一人的尸體放在自己的腳邊。
這時，夏蟲說話了。
“我……來解答一下你的困惑吧?！?p> “人類……也許正如你所說，相互欺騙，慣于背叛。人類的感情也是混沌而沖動的，不管是愛，或者恨，也許都只是起于一些很微末的細節(jié)?！?p> “在你的故事中，也許你認為你是被犧牲的一方，很偉大；但是你憑什么認為，你提出的‘交易’是平等價值的呢？憑什么你會認為，人類的情感是可以交易的東西呢？”
“讓我們這些渺小的人類，教你一個道理吧?！?p> 夏蟲虛握的手，攥緊了拳頭。
莫名奇妙地，康尼先生感覺到了恐懼。那是一種來自于本能的恐懼，對于完全而真正的死亡。這種恐懼在這之前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而每次這種恐懼出現(xiàn)時，他都會立刻而毫不猶豫地返回上一次存檔點。
這一次也不例外?？的嵯壬隽怂妫氐搅松弦粋€存檔點。在“水”中，他渾身綻出無數(shù)道血跡。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你憑什么認為，你提出的‘交易’是平等價值的呢？憑什么你會認為，人類的情感是可以交易的東西呢？”
康尼向從側面跑去，小心地避過在地上的冰刃。
“讓我們這些渺小的人類，教你一個道理吧。”
夏蟲虛握的手，攥緊了拳頭。
回去！回去！快回去！
再次跳出水面，再次回到存檔點。在水中，他被如同豆腐一般切成了無數(shù)方塊。
康尼先生向上躍去，文明棍胡亂飛舞。
“……讓我們這些渺小的人類，教你一個道理吧?！?p> 夏蟲虛握的手，攥緊了拳頭。
不！還是危險！仍然危險！
再次回到存檔點。
康尼先生向莉莉吐出煙圈。
“……教你一個道理吧?！?p> 夏蟲虛握的手，攥緊了拳頭。
在他存在千萬年的歲月中，他從未感受過這種無力和危險。
回溯了他也不知道多少次，他停下了。
康尼終于明白了，他已經(jīng)被“將軍”了，不管回溯多少次，在這個人把手攥成拳的一瞬間，他就會死。就算回溯千萬次，嘗試千萬種可能，也改變不了他“死亡”的現(xiàn)實。
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他一瞬不眨地看著夏蟲。
“在上個副本里，我看到了一句話。‘渺小的憂傷和渺小的愛壽命很長，偉大的愛和偉大的憂傷卻毀于自身的過于豐富強烈?！恍嗖粶绲纳?，與朝生夕死的蜉蝣，在‘感情’上，說不定前者還不如后者。不，我并不想評價哪個更為偉大，我只是想說……”
夏蟲將手攥成拳。
“任何感情……都不容褻瀆。”
于此同時，康尼終于也明白了。
在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已經(jīng)纏繞了二十余條沒有形體……甚至連質量都沒有的“線”了。這些線一頭連在冰刃上，另一頭則被夏蟲攥在手中。當夏蟲將手攥成拳時，這些“線”就會收緊。他是什么時候將這些線纏到自己身上的呢？是自己在那次前沖時想打噴嚏的時候嗎？是在每一次他扔出不會融化的冰刃的時候嗎？還是別的時候呢……
康尼先生的眼球被一條線切成兩半。隨后是身軀、大腦，綻開無數(shù)血花。
【No.29挑戰(zhàn)副本：被遺失的小鎮(zhèn)通關?！?p> 【副本任務：在2次“重置”之內(nèi)，解除小鎮(zhèn)的詛咒。當前重置次數(shù)1/2。已完成?！?p> 【綜合評價……】
【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