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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王游戲

Part.4 犧牲

列王游戲 公爵博雅 3634 2017-06-20 20:00:00

  戰(zhàn)斗愈演愈烈,圣巴利安軍隊似乎意識到了克德蘭弓弩手部隊的厲害,很快便改變了戰(zhàn)略。

  他們兩翼持盾的軍團劍士聚攏到了最前方,組成了盾墻,而方陣步兵則緊隨其后,插空排列,將長槍從兩盾的縫隙中伸出。

  其余的輕裝步兵則推動著高大的攻城塔,借助其掩護前進——遠遠看去,這就像是中世紀的“坦克”,刀槍不入,無懈可擊。

  “這下該怎么辦,我們打不穿他們!小李長官!”

  基德此時又開始緊張了起來,他的幾枝箭不是射中了盾牌就是被攻城塔擋住了,命中敵人要害的箭寥寥無幾。

  “該死,叫李昂納多長官……”李昂納多面對這樣的陣勢,一時間也是一籌莫展。

  由于敵軍已經逼近,城墻上的射手難以支援,擔心誤傷自己人,全部只能干看著,沒能幫上一點忙。

  圣巴利安軍隊已經逼到了尖樁面前,他們紛紛解散方陣,先是讓擲矛手一輪投擲,然后讓軍團劍士直接跨過尖樁殺了進去。

  基德看到了狗熊率領的巨木營軍士從兩翼趕來阻擊敵人的推進,他們高舉明晃晃的長柄尖刀,兩軍就這樣混雜在了一起。

  “這樣下去不行…真是的,有趣起來了呢?!崩畎杭{多仍強作鎮(zhèn)定,“現(xiàn)在我得讓機簧弩兵團跟騎兵團乘著這白刃戰(zhàn)的機會從戰(zhàn)場中脫離,借助夜色繞到敵后襲擊?!?p>  李昂納多將騎兵的戰(zhàn)旗綁在了長槍上,并下令將機簧弩兵團的最高指揮權交給基德。

  他叮囑基德:“現(xiàn)在,你就是機簧弩的掌旗官,無論發(fā)生什么,除非戰(zhàn)死,否則都不能讓戰(zhàn)旗丟失。因為看到戰(zhàn)旗,四散的狙擊手們都會紛紛想辦法向掌旗官靠攏,明白了么?”

  基德點了點頭,頓時有了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發(fā)誓道:“為了克德蘭,定當不辱使命!”

  “很好,那么你往左,我往右,在敵后匯合?!闭f罷,李昂納多便一踢馬腹,馳騁而去。

  騎兵們看到戰(zhàn)旗飄揚,紛紛跟著出列,一長串人馬過去了,基德卻沒看到騎兵刀的身影,想必是在哪里殺上了癮,一時脫不了身吧。

  “基德兄弟,你居然成掌旗官了,我靠,好羨慕,哪天我也要當來玩玩。”眾多機簧弩手中傳來了鍋蓋頭熟悉的聲音,“不過,在我當上掌旗官之前,我還是好好聽你的命令吧,我不是不守規(guī)矩的人。”

  “就你還守規(guī)矩呢……天天都逃避訓練偷懶的。”基德挖苦似地說道。

  鍋蓋頭聽了很不服氣,賭咒發(fā)誓:“我這次說不逃就不逃,我還要好好保護你,新人掌旗官!如果逃了,我就是王八蛋,怎樣?”

  “我拭目以待?!?p>  基德舉著這面旗幟,也不知心里是怎樣一種感覺,是一份榮耀,還是一份重任,或者兩者兼之?

  戰(zhàn)旗徐徐飄揚,越來越多的機簧弩手聚攏到了他的身后。

  “是時候了,一定要完成使命,克德蘭人生死無懼!”

  基德右手拔出了戰(zhàn)劍,左手高舉戰(zhàn)旗,坐在獵馬背上,就像是某位將軍或指揮官,凝視著遠方的大地。

  他經過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看到眼前種種的一切: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倒下,有的人滿臉鮮血,在草地上掙扎著爬行;有的人失去了胳膊或大腿,苦苦呻吟,念叨著親人或愛人的名字……

  無論是克德蘭人,還是圣巴利安人,其實都是受害者,沒有任何一方會喜歡戰(zhàn)爭,士兵們只是被迫服從或反抗,才卷入了紛爭,成為了戰(zhàn)爭的組成部分。

  陰霾如幽靈般蔓延,煙塵在黑暗中升騰而起。

  ——那一瞬間,在刀槍劍戟之中,在活人死尸之中,基德仿佛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影子,游走于兩軍之間。

  再一眨眼之時,那個身影已然消失不見,稍縱即逝。

  “是…幻覺嗎?”基德怔了一下。

  “喂,基德,小心!小心?。 卞伾w頭在后面忽然大喊。

  僅僅是幾秒鐘的走神,基德抬頭看到了天空中,不知從哪里墜落了一塊巨石,基德匆忙將馬頭朝旁邊一調轉,巨石筆直擊中了前方不遠處的大地。

  向上翻起的泥土與塵埃形成了強烈的如同輻射的沖擊波,這一下使得馬兒受到了驚嚇,完全失去了控制!

  “喂,基德!”鍋蓋頭大叫著,飛起的碎屑四散著砸到了他的盔甲上,“可惡,這家伙一個人會有危險的!”

  他擦了擦臉上的塵土,遂朝著基德的方向跑去。

  #

  馬兒嘶鳴了一聲,如箭一般狂奔起來,任基德如何猛拽韁繩也不起作用。

  “糟糕,我怎么這么倒霉,已經離隊伍越來越遠了!”基德在心里幾乎把所有能想到的臟話都罵了個遍。

  更麻煩的是,就在他眼前不遠處的地方,又出現(xiàn)了許多名圣巴利安人,而且,他們還是…身穿燙金盔甲的,圣巴利安最精銳的兵團——圣堂衛(wèi)隊!

  他們手持尖銳的戰(zhàn)戟,身后暗紫色的斗篷在狂風中飛揚,森然恐怖的氣勢足以壓倒一百個基德。

  “這可怎么辦,可惡……”基德看到敵人都已經以“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態(tài)勢看著他。

  戰(zhàn)旗太顯眼了,不丟掉的話,會吸引越來越多的敵人,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條,到底要不要放棄?

  或許,放棄,還有一線生機。

  “基,基德,別怕!”鍋蓋頭居然一路死命追了上來,“我說過會掩護你的。幸好,我入伍前是國家級的長跑冠軍?!?p>  他丟掉了笨重的機簧弩、箭袋、肩甲、臂鎧,只是希望盡可能地追上基德,他只留下了一把短劍當做武器。

  在圣堂衛(wèi)隊鍘刀似的戰(zhàn)戟面前,小小的短劍就像指甲刀一樣無用。

  基德的馬終于停了下來,可是兩人都已經陷入了敵陣。放眼望去,周遭都是一片暗紫色的身影,除了他們兩人,沒有任何一個克德蘭人。

  鍋蓋頭舉起短劍走向前,說道:“你快去跟隊伍匯合吧,這里有我擋著,我去引開那些圣堂衛(wèi)隊?!?p>  “不行啊,那你怎么辦!”基德大喊道。

  “你是掌旗官,你不能倒下,我說過要保護你的,不然就是王八蛋。”

  鍋蓋頭到這關頭還在傻笑,他甩掉了頭發(fā)上的塵土,“放心,我會脫身的,到時候我們打贏了,你可別忘了請兄弟我喝酒……”

  “可是……”基德還在猶豫。

  鍋蓋頭忍不住大嚷:“去?。∧闶窃谛】次覇??我說沒事就一定沒事,那些圣堂衛(wèi)隊根本跑不過我!”

  “那,好吧。你一定要快點回來?!被陆K于調轉了馬頭,揮鞭而去,心中不斷為鍋蓋頭祈禱。

  敵人越來越近,鍋蓋頭確定基德走遠后,凄然笑了笑。

  他的小腿血肉模糊,早就被之前的碎石擊中受傷了,能跑到這里,本就是用盡了全力,現(xiàn)在哪可能還有一丁點力氣跑路。

  之前的話,都是謊言,除了,那個堅定的誓言。

  七年前,圣巴利安人發(fā)動了第一次侵略戰(zhàn)爭,殘酷的戰(zhàn)爭讓生靈涂炭,血流漂杵,鍋蓋頭無法忘記那場戰(zhàn)火。

  七年前,在一棵紅楓下,他邂逅了一位鄰家少女一般美麗的貴族小姐,那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

  他們曾經答應過要一起面對一切,女孩的溫柔也確實讓鍋蓋頭忘記了往昔邋遢的酒館生活,他還記得她為他做飯時汗如雨下的樣子;他還記得自己講笑話時,女孩露出的燦爛笑容;他還記得彼此間第一次相遇,在那棵十字路口的巨大楓樹下,女孩與紅葉一同起舞,她美得就像天邊的朝霞,自己只是發(fā)愣地看著,在他眼里,那是一個天使,她是木風城唯一美麗的女孩。

  那些往昔的畫面如絢麗的畫卷一般徐徐展開……

  他是第一次那么喜歡一個人,可是那場戰(zhàn)爭把一切都改變了,自己的懦弱讓他拋棄了自己的未婚妻。

  女孩說過,無論他是怎樣一個人啊,他都是她心目中那個沒心肝的蠢鍋蓋,就算做了再多對不起她的荒唐事,都可以被原諒,這就是愛情。

  可是鍋蓋頭卻一直不能原諒自己,都是他的軟弱,他無法原諒自己拋棄女孩一個人逃走,那一年為了贖罪,他毅然決然加入了克德蘭軍隊,從此又變成了一個玩世不恭的人。

  男孩子傷心的時候總是喜歡表現(xiàn)得像個沒心沒肺的瘋子,那其實是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脆弱。

  如果再來一次,自己還會逃嗎?

  可惜,沒有再來的機會了吧。

  所以,后悔永遠只能是后悔,一旦決定了就沒有回頭路,今天的決定也是如此。

  “我說過,我鍋蓋頭絕對不會逃了?;?,你欠我一瓶酒啊…永別了,我的好伙伴們,這輩子認識你們,值了。請你們別為我傷心,我只是娶媳婦去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進了敵人的中間,舉起了手中的短劍,傻傻笑道,“來吧,圣巴利安人,我們決一死戰(zhàn)!”

  木風城里,那棵十字路口的巨大紅楓樹轟然倒下了,古老的軀干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見證著一個時代的逝去。

  “今年的最后一片楓葉,也凋謝了?!?p>  一頂染血的鍋盔落到了地上,不經意的,被人遺忘。

  #

  基德騎馬穿越于戰(zhàn)陣之間,路上不時有個別阻攔的敵軍。

  他們不像圣堂衛(wèi)隊那般厲害,都只是雜魚,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被基德一劍刺死,直到一名擲矛手的出現(xiàn),他的神色卻突然改變了。

  那名擲矛手的腰間有一把基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武器——那是一把淌著鮮血的銘文戰(zhàn)刀。

  “為什么,為什么那把刀會在敵人手里!”基德的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胸口隱隱作痛,“為什么……”

  霎時間,一桿投矛飛了過來,筆直的插入了獵馬的脖子。

  馬匹立即向前跪倒,哀鳴一聲,將基德從馬背上用力甩了下來。機簧弩兵團的戰(zhàn)旗因此而飛出了好幾米遠。

  “為什么,騎兵刀……”基德掙扎著爬了起來,感覺全身都像快散架了一般。

  他全身都已沾滿了泥土,長劍也丟失了,他只好取下背后的戰(zhàn)弓,朝著迎面而來的擲矛手,來開弓弦。

  但怎么說都已經來不及射箭了,擲矛手拔出了那把戰(zhàn)刀,朝著他猛地砍了過來。

  “你不配使用那把刀,混蛋。”基德冷冷地說道,咬牙切齒,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強烈的憎恨過,“我要把所有圣巴利安人,一個不剩的,全部殺的一干二凈?!?p>  說時遲,那時快,也許是基德強烈的憎恨情緒在驅使,或是由于某種尚未開發(fā)的潛能在作用,他竟猶如狡兔般躲閃了敵人這一致命的一擊。

  “我不會再害怕了,我不會再有任何退縮的想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為我犧牲了……”他的聲音幾乎是在哽咽。

  基德迎著敵人的面孔,順勢將長弓一轉,忽地套住了敵人的脖子,靴子一滑,揚起塵土,他飛快繞至敵人的身后,弓弦往下一勒。

  “告訴我,你的刀,是從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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