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的周末,盧家人的午餐桌上,倒是很少見到的一次大團圓。
盧耀誠指著盧景尋身旁閑置的椅子對江小夏說,“江小姐,你去那邊坐?!?p> 聽到父親的話,盧景慧特意抬起頭看了一眼江小夏,竟意外地沒有說反對的話,反倒是與盧耀誠同等口氣地對她說,“你也坐下。”
盧景灃和盧景源幾乎同時將目光看向了盧景慧,鑒于她態(tài)度的轉變,兩人都感到詫異不解。唯獨盧景賢扯著嘴角發(fā)出一聲嘲諷的冷笑,他似乎看透了盧景慧的惺惺作態(tài)。
江小夏再一次坐到了盧家的團圓桌旁,正處在一個不像是外人又難融合到家人的位置上。
“景灃,你對甄小姐的印象如何?”盧耀誠拾起筷子夾著面前餐盤里的菜,一邊關心地問他。
盧景灃端著酒杯的手在半空中頓了片刻,他倒是并不急于回答父親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先喝了一口紅酒,他不緊不慢地放下酒杯,然后低聲曼語地說,“甄小姐是個非常聰慧的女人,只可惜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不敢連累了人家,所以……請您不必再為我和甄小姐牽線搭橋了?!?p> “今天上午,甄厚信先生來電表示,他妹妹想邀請你下個星期一起去看林萍女士的畫展?!北R耀誠直言。
盧景灃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中剛剛提起的筷子,他微微側臉向旁坐的妹妹盧景慧求助。
盧景慧心領神會,把嘴里的食物匆匆咀嚼完再咽下去,然后放下碗筷,她開始一本正經地為盧景灃解圍,“爸,我看您還是直接替我哥回絕了甄家人的好意吧,說實話,甄彩潔小姐根本就配不上我哥?!?p> “什么配不上?她甄家家大業(yè)大,能看上你哥哥是他的福氣?!?p> “這種福氣不要也罷。我看她甄彩潔上綱上線了,真以為我們盧家敗落得要靠他們不成,那種女人,專會挑時候,是最不能給她臉面,我們家,豈是她那種人可以高攀得上的?!北R景慧毫不避諱地說。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能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來。”盧耀誠惱羞成怒地摔了碗筷。
坐在他兩旁的黎羽青和盧耀榮趕緊維護局面,盧耀榮吩咐廚房里的人再拿副碗筷出來,黎羽青則把話題轉向自己的兒子盧景源身上,她拿捏住盧耀誠的喜好,公然的在飯桌上坦言了盧景源和胡亞希的進展情況。
“我看,還是先把景源和胡亞希小姐的婚事辦了吧?!崩栌鹎嗵嶙h。
聽聞母親的話,盧景源的臉色頓時黯然無光,他僵硬地放下碗筷,雙手猶如斷了肱骨一樣沒有支撐的力氣,無助地搭在雙腿上。
盧耀誠的情緒這才緩和了些,他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然后說,“誠耀集團目前的處境你們是一清二楚,作為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你們擁有繼承產業(yè)的權利,但同時,你們也有支撐起它的義務?!?p> 江小夏從盧耀誠的言辭和口氣判斷,盧景源與英奇集團的千金胡亞希小姐結婚是眾人所望,也是不容拒絕的,他的身體里流淌著盧氏的血液,必然要承載著重振家族企業(yè)的責任。
當她從飄然的思緒中回過神時,卻發(fā)現坐在她對面位置的盧景賢正用一種隔岸觀火的神情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江小夏將臉撇向一邊,對他的視線不予以任何回應。
“用聯姻的方式解決眼前的困境,我認為并不是首選之計。英奇集團野心勃勃,我怕到時候會反過來被他們利用。”盧景源理智地分析起來。
“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北R耀誠回道。
這時候黎羽青也隨聲附和起來,“看得出來胡亞希小姐是真心喜歡我們景源,只要是有真的感情存在,即使是利益聯姻也罷,我想,她都是會對景源服服帖帖的?!?p>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盧景源好像失去了反抗之力。雖然對聯姻這種權宜之計心有抵觸,但是細想起來,又覺得沒有什么不妥之處,甚至是從內心深處接受了這種商業(yè)聯手的模式。
見盧景源不再有拒絕的行為,盧耀誠終于松了口氣,然后轉臉把注意力落在了悠閑自得的盧景賢身上,好像只要是盧家的子女,終將逃脫不掉被安排的命運。
“高萬松說,你并沒有聯系過他的女兒高雅楠,這是為什么?你為什么不聯系她?”盧耀誠眉頭又皺了起來,雖然不滿,但是語氣卻很柔和,對于盧景賢這個兒子,他的態(tài)度并不會像對其他子女一樣嚴厲,大多時候,他總是以慈父的姿態(tài)面對他。
“我聽說高雅楠有男朋友了,出于禮貌,我沒有必要介入他們之間去橫刀奪愛。”盧景賢解釋道。
“什么男朋友?那只不過是年輕人不懂事玩著過家家的把戲,高萬松從來就不認可的?!北R耀誠一邊說話一邊重拾筷子用餐。
“大家年紀都已經不小了,何必用過家家這種幼稚可笑的詞匯自欺欺人呢,據我所知,高雅楠小姐和那位男士已經同居了,我看,我們還是識趣一點,千萬不要去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北R景賢回答地灑脫凌厲,看得出來是事先做足了功課。
盧耀誠竟感到無言以對,后來無奈之下,只好做出一副放任不管的姿態(tài)。
飯吃到一半,但是關于家族利益的話題似乎無法再繼續(xù)進行下去。盧耀誠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老得力不從心,于是更加后悔自己在身體還健康的時候沒有安排好子女們的婚姻大事。
他的臉色盡顯蒼白,雙手無力地顫動,扔下碗筷,他將手伸向黎羽青,帶著無奈的語氣對她說,“扶我回房吧。”
黎羽青柔聲應了一句,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攙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步伐沉緩地向樓上走去。
江小夏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卻不想在時光的滄桑流逝中,一向以成功高冷的姿態(tài)示人的盧耀誠先生,如今竟也只是一位年過半百又被疾病纏身的可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