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楚樂見她這個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連忙拿巾帕替她輕拭嘴角,“又不是真的要寧兄載歌載舞,何必如此驚怪呢?”
“你!”千亦氣結(jié),擋開他溫柔的動作。
楚樂斂起調(diào)笑,“傾尋,你要知道,普通的飯館酒肆我們行動之后很難收場,而文啟正素來清直,你我約他去一般的煙花之地,他也必定不會同意,若成此事,非知樂閣不可?!?p> 見面前的人還是瞪他,他只得耐心解釋,“實不相瞞,我正是要效仿知樂閣的手法,假意宴請,同時在房內(nèi)燃點迷香,待文啟正昏迷,由假扮的歌舞姬將他帶到臥房時一路上才不會引人懷疑,那里也方便我們動手。像文啟正這樣謹慎的人,平常必定持酒不醉,十分有度,無緣無故人事不省,之后一定會令他起疑,就連衣物被人動過他也能覺察出來,這招便是防止一旦他醒后發(fā)現(xiàn)有異,我們可以讓他以為自己是著了知樂閣的道,將責任推到歌舞姬身上,反正她們背地里見不得人的勾當做得多了,文啟正若要查一定能掀開那條暗流……最重要的是,讓人看到他是被歌舞姬帶進了臥房,而不是我們,這樣你我的嫌疑自然也就清了?!?p> “好,好,”千亦聽完他的構(gòu)想都要擊節(jié)稱快了,“果然布局縝密、天衣無縫,不過在下只有一個問題?!?p> “什么問題?”楚樂問。
“那就是,”她咬牙,“為什么扮歌舞姬的是我不是你!”
他揚起一抹玩味,“自是寧公子膚白雪嫩,嬌態(tài)可人,令在下不堪相比。”
“你,你說什么?”雖是打趣,千亦聽他這么說竟有些亂了方寸。
“連眼神間,一嗔一怒的動人甚至是許多女子也不曾有的?!彼f到這里思索般地偏了偏頭,“若寧兄生作女子,想必是環(huán)佩青衣,盈盈素靨,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p> 她羞惱地站起來,走到雅間相接的露臺上,“反正,反正我不會扮的。”
“為什么?這不是寧兄率先提議的么?”楚樂也起身來到她身邊。
“我,我……”她急扯了個理由,“男子漢大丈夫,這,成何體統(tǒng)。”
楚樂對曰:“大丈夫成事不拘小節(jié)。”
千亦語塞。
她一度認為自己坑隊友,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慕楚樂才是神坑!
“傾尋,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楚樂忽然說。
“嗯?”
“這是事發(fā)那晚宋玉卿來的那家酒館,我問過店家,他說宋玉卿和瑜兒在時大抵是暮色將暗,約摸至黑時宋玉卿摔了酒壺離開,因他鬧得很大,惹得一眾客人圍觀,是以店家記得清楚。按他的描述推斷,宋玉卿走時大概在戌正左右。”
千亦沉思,現(xiàn)在是盛夏,天色全然暗下來確實要在晚上近八點的時候,楚樂說的沒有錯。
“但是在那以后瑜兒就沒再見到宋玉卿,而洛小姐是在七點眾人去參加喜宴到十點半喜宴結(jié)束之間遇害的,就是說明宋玉卿還是有作案時間的。”千亦順口說出。
“七點……十點半?”
千亦心累,“就是那個時間段,你知道的?!?p> 好在楚樂向來懂得撿著她話里重要的部分聽,因此點了點頭,“是的,這并不能作為宋玉卿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p> “唉,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能……”
她尚未成嘆,樓下深夜無人的街道突然疾疾掠過一個人影。
二人驚覺,后面又見一隊人追著那身影而去,楚樂見勢,二話不說縱身躍過欄桿,跳了下去。
“喂——”千亦沒來得及喊住他,人就不見了。
她連忙下樓,出了酒館,記得楚樂方才大致是往右邊去的,顧不得多想便也尋過去。
晚上十點多的街上已不見行人,千亦遠遠聽到了打斗聲,更加緊步子,在一條黑巷中看到了方才那伙人,楚樂正與他們交手,不知何時趕來的清寒也一起,兩人護著一個幾乎不會功夫的少年,一出招虐五個,不費勁兒。
千亦這時借著幾絲幽光,隱約辨認出那少年容貌,竟是幾日前那晚將奇怪包裹塞到她手里的人。
沒多會兒,那群黑衣人漸漸不敵,潰敗逃走了。
“你們沒事吧?”千亦上前。
“沒事?!背肺n衣擺,含笑風清。
一個不留意那少年又要借機逃走,這次被清寒眼疾手快地抓回來。
“想溜?”千亦踱到他面前,“東西交出來?!?p> “什么東西?”少年昂了昂下巴。
“就是上次你扔到我手里又從我手里拿走的包裹?!鼻б嘞氲竭@茬就覺得不爽。
“沒有?!彼煊?。
“你是誰,他們?yōu)槭裁匆窔⒛悖俊背芬矄枴?p> 少年干脆不開口了。
“好啊,”千亦歪歪頭,這可不是現(xiàn)代,給他保持沉默的權(quán)利,“把他帶回應(yīng)州府衙,大刑伺候,看招是不招?!?p> “二位大人當然可以這么做?!彼荒槦o畏。
“哦?果然知道我們是誰。”
“二位欽差大駕來至應(yīng)州,知州大人率眾親迎,每每出行雕車玉馬,如何不知?”他冷言譏諷,“莫說讓小人受些皮肉之苦,就是出了人命,伙同知州幫忙掩蓋,最后也只是小事一樁吧?自古官官相護,沆瀣一氣,罔顧天良,報應(yīng)不爽!”
呃,小朋友你反應(yīng)過頭了吧?我只是想約你去府衙喝喝茶順便上上刑而已,你這是有多深的怨念?
“官官相護?你恨的是哪個官?”楚樂敏銳地問。
“哼!”
千亦近處打量他,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倒是清傲俊秀,處于驚風中而不折其節(jié)。
她心中忽而戚惻,“說說吧,也許我們能幫你?!?p> “你們?”他揚了揚眉。
“信任我們或許會令你失望,但若不信,我們把你抓到牢里關(guān)個幾年,啊呀,到時候莫名其妙冤死在里面,或者放任你讓那伙人殺了……你就再無申冤之日了。”寧大小姐說到底是不缺威脅人的本事的。
“你不能——”
“說吧,是誰?”
少年轉(zhuǎn)而扯開了嘴角,“告訴了你們,你們就把我交給他,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