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萬物悄無聲息的在烈日里茁壯成長。麥穗隨風(fēng)搖擺,三兩枝茉莉開滿枝頭,成群的蝴蝶在草叢里飛舞,綠油油的葉兒也跟著搖曳,在陽光的普照下,葉尖兒漸漸變黃。沉甸甸的黃瓜掛滿枝架上,玉米花看見太陽,臉上像炸開了花,紅通通的色力果像嬌羞的女子給殷桃小嘴抹上了一縷紅,樹枝上的李子綠里透著光。
三兩個人,零零散散,奔跑在田地間。他們的手里拿著鐮刀,手腕上套著一個塑料口袋??粗@架勢,也便知道,他們要開始挖野菜了。在大自然的饋贈里,野蒜是最豐厚的美食。蒜苗混著魚腥草涼拌,蒜頭掐下來洗凈丟入泡菜壇里。
風(fēng)里,留下他們追逐的身影。他們爭先恐后,占著屬于自己的領(lǐng)地,鐮刀大把揮霍,然后手把割好的野蒜放入腕上的口袋里。除了野蒜,魚腥草也便成了他們的收割目標(biāo)。在雜草里,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用手撫摸著,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田地上,最多的是野生的果子樹。大概是以前在此處吃果子,里面的種子留在了此地。男生常常兩腳一蹬,便飛到了樹上,然后搖晃著樹枝。女孩兒們在樹下雙手撿著,眼里不忘盯著樹上那些黃燦燦的果子,嘴里不忘給男孩兒加油。
田地里,是父母和鄰居們忙碌的身影,田地上是孩子們相互嬉鬧的場景。長長的稻田,窄窄的鄉(xiāng)間小路,鄰里之間相互幫忙,從不來談工費的事,你幫我來,我?guī)湍?,也就相互抵消。豐收的季節(jié)里,是最忙碌的,我常提著水壺,拿著水杯,在田地間走著。勞累的時候,喝水可以解決身體的燥熱。
有時候也得守著家里門前剛挑擔(dān)回來的谷物,在獵槍很少的年代里,鳥兒變成了我們的敵人,常在收獲的季節(jié)里,來捕獲它的食物。我拿著米篩篩著雜草,這也是媽媽布置給我的任務(wù)。然后用釘耙和著稻谷,平均的讓他們躺在地上。
在忙碌的時候,煮上一兩個白晶晶的玉米充饑,是最好的選擇,喝上它釋放出來的糖分,一口甜進(jìn)心里。唇齒間,飄散糯香。
暑假,漫長而又快樂。我常和小伙伴們一起跳皮筋,不論多高,腳都能勾到,黑色的橡皮筋在兩腿之間,自由綻放,唇齒里,還有歌曲。有時候,你也會發(fā)現(xiàn)我們在竹林間玩耍。兩根竹子間,用一根厚重的麻繩捆綁著,我坐在繩子上面,蕩秋千。有時候也將身體的全部重量放在繩子上,等到搖晃的幅度小了,便開始放開雙手,靜靜地躺在上面。
有時候,也緊緊地盯著來往的路人,如果被竹子的主人發(fā)現(xiàn)了,又會是一頓謾罵。因為,它們被我們這群調(diào)皮的小孩壓彎了。他們會把我們揪到父母面前,我們又是一頓批斗,一頓胖揍。更嚴(yán)重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們的糗事,然后四處傳播,身名遠(yuǎn)揚。
夏天的夜晚,星星散漫天空,天邊的明月低低地照著大地。最讓人賞心悅目的是螢火蟲在夜空里飛舞,像黑夜里的明燈。全家人,睡在樓頂?shù)穆短斓貕?。每次太陽下山之前,我們必定先收晾曬的玉米,稻谷,然后做飯,接著洗澡,最后等到地上涼了,便鋪上席子,一家人躺在上面休息?p> 以前,總是奶奶給我述說神話故事。從搬家后,這種精神便延伸到了媽媽身上,她給我講的都是奶奶講過的,雖然我已多次重復(fù)聽,不過仍舊有懷古的味道。
漫長的兩個多月暑假,不知不覺已到盡頭。我們整理好作業(yè)和書包,等待著六年級的到來。等到讀書的那天,我才得知一個晴天霹靂。學(xué)校新教學(xué)樓修建好,每個年級從其他班隨機抽選十個學(xué)生依次增設(shè)一個班,也就是我們六年級將會有五班。
那么,我們四班的哪些同學(xué)會被挑選出去呢?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教室里,看著身旁一張又一張的課桌遞減,很不幸的是海燕被選走了,她即將去五班讀書,她即將去適應(yīng)新老師的教育方式,她即將離開我的身邊。我有些失落,以后再也不能去她那兒背誦《自然》,背誦《語文》,再也不能去她那兒探討數(shù)學(xué)題。
新班級就在我們教學(xué)樓轉(zhuǎn)角處的第一個教室。平日里玩耍的比較好的同學(xué)都去了五班,石頭坐在講臺上,臉上有些陰沉,不知道是因為化了妝的原因,還是太陽暴曬的原因。大概每個老師都希望自己的學(xué)生可以一直教導(dǎo),不過他們更希望的是自己的學(xué)生可以去到更適合他們的地方學(xué)習(xí)知識,去到更優(yōu)美的環(huán)境里慢慢成長。
我難掩失落和悲傷,看著海燕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大概雛鳥都會有長大獨自飛翔的那天。一段時間里,我情緒低落,海燕再也不會提醒我光合作用的公式,再也不會提醒我狼牙山五壯士壯烈犧牲的場景,再也不會一起去衛(wèi)生間去小賣部。
我時常在樓梯口會遇到她,我們倆相視一笑,我看著她挽著其他的朋友,然后微笑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只留給她一個背影。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多么的孤獨無助,大概從那時起,我開始不愛說話,不愛和他人分享,只愿自己一個人孤單待在角落里,什么事自己一個人悶在心里。
朋友總會有分別,就像我離開小司回到家鄉(xiāng)。我感到幸運的是海燕只是在另一個地方,但我們至少同處于同一個平行空間,我們都還活著,不會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天上。她是個美麗的女孩,應(yīng)該有自己的朋友,除了我以外,我怎么可以一直霸占她,她不是我的私有物品。我不能如此自私,像個拖油瓶一樣,阻礙她的發(fā)展。海燕終究是要展翅高飛,去搏擊長空,去迎接朝霞,去經(jīng)歷風(fēng)雨。而我不過是一棵小幼苗,還沒有保護他人的權(quán)利。
我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