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你家公子告別吧?!泵艓еh(huán)兒來到楚晨身邊,楚晨恍然才發(fā)現(xiàn)環(huán)兒跟在這個不知來歷的道士身后。
“環(huán)兒,到我這邊來?!背恳荒樉璧目粗?,想要拉過環(huán)兒。卻發(fā)現(xiàn)環(huán)兒低著頭一動不動。“公子.....這個是我新拜的師父。”
楚晨問道“不知道長在那處仙山修行啊?!闭f話間,手背背后,向旁邊同伴打手勢。鄰座有人了然,悄悄離席,正要上樓,卻被禁錮當場。
“楚公子不必提防,貧道茅山道毛九。”說話間,隨手一伸,一張皂黃符文憑空而燃。鄰座書生這才感覺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一臉驚異的看著毛九。這才是真的大能修士啊,和平日見的小打小鬧的道士完全不同,若不是怕引得真人氣惱,這書生恐怕也已經(jīng)跪倒在地求師學(xué)藝了。
楚晨稍微的放下點防備,輕輕握住環(huán)兒冰涼的小手,環(huán)兒只覺此刻好像已被融化。心底的想法也越加堅定了。
“環(huán)兒,我知道你身有異能,可感知他人惡意。這道士沒有騙你嗎?”
環(huán)兒聞言身如雷擊,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楚晨。望著那雙熟悉的溫潤眼睛,第一次,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自家公子的內(nèi)心。
“我感覺不到他的惡意,應(yīng)該是真的想收我為徒。”環(huán)兒壓下心中的雜念,低聲回道。
如此便好,楚晨這才放下心來,向毛九施禮道,“見過茅山仙長。”低頭看了一眼埋下頭的環(huán)兒,楚晨沉聲道“以后環(huán)兒就拜托毛仙長了?!?p> 心有萬言,皆在一眼之中。
毛九透過楚晨的眼睛看到了他的不舍,他的難過,他的祝福,他的開心和他的失落。
癡兒,癡兒。
毛九不禁搖頭,情之一物當真難以琢磨。
“貧道明日一早來貴府接走環(huán)兒?!闭f話間,已化為輕煙消失在眾人眼前。
五樓,
端坐席間梁教習(xí)皺眉道,“這個老匹夫終于走了?!?p> 同為上席的何知府笑道“邋遢道士而已,不用管他。梁兄,來看新傳上來的詩詞。我荊楚之地最近可多了不少才子啊。”右手在袖中輕微一指,在場中薄紗輕舞的朝露伴著曼妙的舞步,嘴角含笑遞給梁教習(xí)一頁新詞。
坐下夫子官員涇渭分明,各在兩側(cè),全然沒有了上樓時人前的和和睦睦。
作為教習(xí)梁先生的愿望就是儒家獨大,而作為舉廉上位的何知府當然不愿儒家一家獨大,在他看來儒家之人窮首皓經(jīng)便好了,治理正事完全是瞎扯。
故而毛九在荊楚入世修心到處闖禍,也未嘗沒有他的授意協(xié)助。
只有面對道門佛門,儒家才真正愿意和他這個本地官長說話。
故而在梁教習(xí)暗中培養(yǎng)朝露以拉攏世家與官宦子弟的同時,他也在背后控制了這個美人。
這些梁教習(xí)也許知道,也許不知。
不過知與不知又有何意義。
梁教習(xí)接過紙張,隨口說道“本地楚家的公子好像對你情根深種,朝露姑娘不知是何想法?。俊?p> 朝露頷首“但憑先生做主。”
梁教習(xí)看了一眼依舊笑瞇瞇的何知府,那雙瞇起來的眼睛完全看不出內(nèi)心想法。
“老夫只是隨口一說,朝露姑娘不用在意?!睂⑹种械脑娋浞畔拢瑥暮沃郎霞婋s的紙張中隨手拿起一張。“哦~原來是何公子的高作啊。在老夫看來朝露姑娘最喜歡這種風格的詩句啊。要不然今日請何公子秉燭夜談如何?”
何知府不知何時睜開了笑瞇瞇的眼睛,一股攝人的精芒刺得朝露直接跪倒在地。
“梁先生說笑了,犬子腹無筆墨,如此拙作只能入得朝露姑娘之眼。本官看來這楚家小子的詩句不錯,字字含情,相思之意溢于言表?!?p> 何知府恢復(fù)了之前的笑臉。朝露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得低頭不語。
“既然何大人發(fā)話了,那當然要聽本地官長之言了。”梁教習(xí)以袖遮手,扶起朝露手臂。“朝露姑娘為何突然跪下了?莫不是新學(xué)的異邦舞曲?”
朝露嘴角含笑,起身繼續(xù)之前的舞步。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下意識的笑容,似乎讓人感覺她此刻是真的如此快樂。
夜已入更,文會散場。
在眾人嫉妒的目光中,楚晨恍如夢中的跟著朝露來到了江邊的花船之上。
粉帳紅燭,焚香清茶。
淡雅的房間好像飄著朝露的體香,楚晨卻沒有一點別樣的想法,只是拘謹?shù)淖谧狼?,思緒萬千的看朝露為他沏茶。
茶道當靜心,楚晨自覺自己心完全靜不下來。
朝露也看出了楚晨的心神不寧,柔聲問道“楚公子怎么了?”
楚晨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嬌美女子,這樣的場景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他夢里,如今明明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朝露姑娘,我.....我心里有很多話卻不知向誰說起?!?p> 朝露嬌然一笑,輕輕的推開窗戶,月光映著水面照進房間,朝露坐在窗欄迎著微風,好似精靈一般。朝露招手道“來,楚公子來這邊。”
楚晨驚訝的看著朝露的舉動,在他印象里,文弱的朝露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
小心的將腿邁出去,楚晨緊緊抓住窗戶,生怕自己會掉下去,引得朝露哈哈大笑。
朝露一拍胸脯,兩片雪白如波浪翻滾,讓楚晨只覺雙頰赤紅口干舌燥。
“楚公子放心啦,要是掉下去,朝露定會跳下去救你的。”
過了許久,花船越泛越遠,楚晨的心也和逐漸安靜的兩岸一樣歸于平靜。
“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會這樣坐在窗臺,看著江面,對江面的月亮說出自己想說又不敢說的話。然后拿起一粒花生砸到水面,看到水里的月亮被波紋打散,就相當于自己的心事也已經(jīng)散去了。”
朝露伸出手,白皙小巧的手心躺著一?;ㄉ住?p> 楚晨看著朝露清澈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吶,你知道嗎?我有一個貼身的小丫鬟,叫環(huán)兒。是我母親給我找來的,當時我已經(jīng)十歲,她才五歲,哪里是丫鬟啊,明明是個小姐?!?p> “年齡小,手腳又笨,結(jié)果往往都是我在照顧她,而不是她在照顧我。”
“漸漸的,十年過去了。之前笨手笨腳的小丫頭,變成了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我父母一直勸我將她收入房,但我一直有種感覺,若是收她入房就會徹徹底底的毀了她。所以我一直在逃避?!?p> 朝露聽的很認真,就好像她就是那個叫環(huán)兒的小姑娘,也許她心里還有一絲幻想。
若是沒有那兩個惡魔,自己也會成為環(huán)兒那樣的天真爛漫。
可惜......世間又哪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