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極刀

　　關(guān)明玉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干這種魯莽上門的事兒了。第一次去珞小萌家里，第一次去見唐紫塵，第一次去見巴立明，第二次去見唐紫塵，他都是通過黑掉網(wǎng)絡(luò)查信息。只有唐紫塵，因為書里有詳細交代地點，所以都是直接去的。這次來見秋蟬，顯然是輕車熟路。

　　他這種行事，是非常不惹人喜歡的一種行為。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喜歡一個陌生人來到自己家里，跟自己談一些自己很寶貴隱私的事情。在武術(shù)界，第一次上門就要討論功夫，這就相當(dāng)于一個人突然沖到你家里來找你要錢，乞討會惹人厭，正常人你會罵他神經(jīng)病。

　　俗話說交淺勿要言深，就是這個道理。所以第一次見面，唐紫塵就警告過他。見巴立明之時，巴立明更是立刻出手，要試試他的功夫。這次來見秋蟬，顯然也不討人喜。唐紫塵兩次都沒出手，除了忌憚關(guān)明玉的功夫之外，也顯示了她至誠之道的神奇，和海納百川的胸襟。

　　武林中人，最大的后臺和底氣，就是自己的功夫。絕大多數(shù)人，除了高處不勝寒之外，都不會讓人知道自己的功夫，這是很多人活命的根本。

　　在龍蛇世界，因為有系統(tǒng)在身，可以說除了持身以正之外，行事相當(dāng)隨性。不過這一次有珞小萌在，不提自己離開后這世界如何，反正不能給珞小萌結(jié)下仇恨。于是他開口微笑道：“您好，請問您是秋蟬？”

　　秋蟬愣了一下，這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二十歲左右，女的十八九歲，都是大陸人，自己不記得認識這兩個。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會是社區(qū)的物管快遞保安之類的，只能是專程來找自己的。這一男一女跟學(xué)生一樣，男的非常普通，穿著也很隨意，笑的溫和，略帶著柔弱的氣質(zhì)。但是這個容貌精致、濃眉大眼、扎著一圈辮子的女孩兒，雖然打扮的很簡單，皮膚白凈，但行走之間，明顯的是個練家子?？吹竭@樣兩個人來找自己，不由得有點失神，拿不準他們的目的。

　　她回過神來，說道：“是的，請問你是？”

　　關(guān)明玉笑了笑：“我們是來找您的，請您指點一下?！?p>　　秋蟬面色嚴肅起來。一般來說，武林中人，請指點一下這種都是客套話，直白點說就是咱兩練練。這女孩子是武術(shù)界的，有功夫在身，想來這男的也是。

　　“原來是惡客?！彼吡艘宦?，“我要是不呢？”

　　關(guān)明玉一聽，就知道秋蟬誤會了。他趕緊說道：“秋蟬姑娘，你誤會了。我這次來，是專門請求指點的。我的刀法，已經(jīng)到了一個瓶頸，聽人說起你的刀法，跟我走的路子相同的，而且走到了我前邊。我這次來請教，是希望觸類旁通。不管能不能有助于我，我都銘記在心?！?p>　　他話說的誠懇，一般來說，武林中人心高氣傲，很少自承其短。他這語氣，明顯就是把自己放在了求知者的位置，按照武林中人的規(guī)矩，這種情況就要看被求教者的心胸。不教也就罷了，只要自己教了他，至少有半師之誼，如果再出現(xiàn)別的壞心思，那整個武林都不能容他。

　　想到這里，秋蟬點了點頭：“指教不敢當(dāng)，進來說吧?！?p>　　她拉開門，示意兩人進屋。關(guān)明玉心里松了口氣，還好答應(yīng)了，不答應(yīng)自己就要當(dāng)真的惡客了。他看了看珞小萌，兩人一起走進屋里。

　　這套別墅很大，鑲嵌著棕紅色的木地板，屋子墻壁也不是貼紙，而是木板，就像是古代大儒的家。在屋子客廳旁邊，有著一個龐大的書柜，占了這面墻壁一半的面積。在另一面墻壁正中，裝著一個刀架子，上邊平放著一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刀，刀身，劍刃，正是“三皇炮錘”李堯臣親傳的無極刀。

　　這柄刀閃爍著雪亮的光，就像是沉睡在架子上一樣。

　　關(guān)明玉和珞小萌在秋蟬的引導(dǎo)下，走進了屋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套房子也不是國外常見的彈簧沙發(fā)，而是黃梨木的椅子，木沙發(fā)，很有古典意味。

　　在墻壁上，還懸掛著不少山水畫，想來都是出自秋蟬自己之手。

　　秋蟬坐了下來，她問道：“喝點什么？”珞小萌要了一聽果汁，關(guān)明玉要了一瓶可樂，秋蟬很快拿了過來，然后端著一壺茶坐過來。

　　她的身子跟沙發(fā)接觸很小，就像虛坐一樣。她抿了口茶，慢慢放下看向關(guān)明玉，見關(guān)明玉和珞小萌都放下手中的飲料，才問道：“恕我無禮，請問您是？”

　　關(guān)明玉坐好后，認真的答道：“我叫關(guān)明玉，這是我的徒弟，珞小萌?！彼钢笮∶?，珞小萌也微微一笑點點頭示意。見秋蟬又看向自己，他開口說道：“我是練八極拳的，小萌也跟著我練八極拳。其他流派，我們也大概學(xué)過一點?！?p>　　秋蟬嗯了一聲：“原來你們是師徒?！?p>　　說完，她看向珞小萌：“關(guān)先生過謙了?？寸蠊媚锏墓Ψ颍呀?jīng)到了‘一羽不能落，蚊蟲不能加’的化勁巔峰境界了，只差拿捏氣血，收斂意志，就能結(jié)成武道金丹，不下于我。你是她的師傅，功夫之高可想而知，更在我之上。你說的指點，我可不敢當(dāng)?！?p>　　她見到珞小萌走路的步伐和身體的姿態(tài)，就知道珞小萌當(dāng)前的境界，那種每一步都可以發(fā)力，全身無一處漏洞的境界。

　　珞小萌功夫雖然高，但在關(guān)明玉的羽翼下，僅有的幾次戰(zhàn)斗都很輕松。最慘烈的一次也是跟打黑拳的楊猛一戰(zhàn)，幾招就分出了勝負，后邊還很快離開了，沒見到真正血腥的場景。所以珞小萌的功夫，至今都可以說是表面功夫，哪怕修養(yǎng)兩年，也收不下去，真正的高手一眼就能看穿。

　　她要走的路，靠收斂氣息肯定不行，只能通過不斷練氣，聚成氣血金丹。或者去尋找她自己的感動，升華自己。如果這都不選，就要去尸山血海走一遭，錘煉心志，才能突破境界。

　　關(guān)明玉笑了笑：“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锵s姑娘過譽了。我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手上功夫還行。但我要走的路子是刀法，至今還停留在技的境界，不過靠著拳法，勉強觸摸到意的門檻，還請秋蟬姑娘指點?！?p>　　秋蟬點了點頭：“你的功夫，我可不敢說指點。你說你觸摸到了意的門檻，憑你手上的功夫，我可不是你對手。只能說相互學(xué)習(xí)。”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關(guān)明玉的功夫可能很高，這從珞小萌的功夫就能看得出來。但是關(guān)明玉的刀法不行，又想走刀法的路子，于是才廣泛交流，以期觸類旁通。他觸摸到了意的邊緣，于自己而言也是極好的對手，說不定自己輕輕一推手，就能讓他跨過這個坎。這樣的高手，雪中送炭正是時候，現(xiàn)在送出去的一點幫助，將來會十倍百倍的回來。

　　她笑了笑：“我的刀法，是在詩詞書畫中悟到的，算不上什么高深路子。關(guān)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這里試試？”

　　她的屋里自然少不了各種刀法兵器。

　　想請教別人，自然要讓別人看到自己有哪些優(yōu)勢，有哪些弱點。說的再多，也不如耍兩下試試，秋蟬的話正合他意。關(guān)明玉點點頭說道：“大砍刀就行?！?p>　　秋蟬起身走向一間屋子，可能是儲物間之類的地方，拿過一柄大砍刀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武器。這把砍刀發(fā)著雪亮的光，顯然是特殊合金鑄造的。

　　秋蟬走到客廳后，手一揚，這把砍刀就像關(guān)明玉飛過來。

　　關(guān)明玉伸手一抓，這把刀就落在了手里。他下意識用力捏了捏：“好刀。”

　　說完他轉(zhuǎn)身看向秋蟬：“秋蟬姑娘，你這一下，就不怕我接不住，一條人命？”

　　秋蟬開口笑道：“關(guān)先生果然好功夫，我這一手炮勁兒蘊藏，你伸手就抓住了，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至于你接不住，那是不可能的。再說了，哪怕你接不住，珞姑娘也能接下來。她不動，自然是相信你?！?p>　　關(guān)明玉也笑了笑：“說的也是。有人說你的刀法得了精髓，有江山如畫的意境。你的待人接物，也有了人情如刀、世故如拳的境界。你隨口兩句，就連我這個差點被你一刀捅個對穿的人都生不起一點意見，果然是人情如刀，刀刀皆在你掌握?！?p>　　這句話是龍蛇中秋蟬第一次見王超之后王超的感嘆。原本的時間，是在明年的夏天，距今還有一整年。本來還怕秋蟬達不到那個高度，但光是這一手，就讓自己不虛此行。

　　秋蟬搖了搖頭，不再跟關(guān)明玉多說。他們是來交流刀法的，說的再好，恭維再多，也要在刀法上見真功夫。她轉(zhuǎn)過身，朝懸掛在墻壁架子上的無極刀走去，伸出兩手捧起來這把刀。

　　這把刀一入手，秋蟬整個人就變了。從原來蕙質(zhì)蘭心的絕代佳人，變成了一個英姿颯爽的絕代刀客。這把刀握在她的手中，嗡嗡響起，發(fā)出銀鈴一般的震動聲，就像跟秋蟬融為一體，一刀在手，如同畫龍點睛。

　　這樣的秋蟬，還未出手，就有一種心靈的壓迫感。連旁邊看著的珞小萌，都不由得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