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攻防（一）
肥遺用舌頭舔著腳上的傷口，銅盆般的眼睛里滿是戾氣，“沒想到那蒙冶，還煉制了毒焰金索。赤坎，這一次，還真多虧了你，否則我要吃大苦頭?！?p> 赤坎恭敬地道，“我代表蒼梧氏族，向您表達最為深沉的歉意和懺悔。以后，您會繼續(xù)庇護我們生活在渾夕山吧?！?p> 肥遺抬高了頭顱道，“那蒙冶桀驁不馴，如果他還是首領的話，我一定會大發(fā)雷霆，把你們趕盡殺絕。如果你能夠成為他們的首領，率領他們虔誠地侍奉于我，我，又怎么會介意多一批忠誠的子民呢？你們所具備的能量，比起那些山中的野獸，可要強大多了。”
赤坎干笑著道，“這就需要大王您，再多賜予我一些法力了。我已經(jīng)用靈巫秘術忠誠地侍奉于您，只要我再多顯化一些神異，族長之位，非我莫屬。那蒙冶遭此打擊，必然是一蹶不振，再不能翻身了。”
肥遺嘴巴一張，一口黑霧噴出，籠罩住赤坎。赤坎大張著嘴巴，盡情呼吸著。吸收完那團黑霧后，他長長呼出一大口濁氣，感覺酣暢淋漓，身上黑袍的顏色，加重了幾分，整個人的身形，卻更為縹緲。
“多謝大王賜予法力。”赤坎再度匍匐于地。
“你回去吧。一個月之內(nèi)，不能成為首領并帶領蒼梧氏誠心侍奉于我的話，我會收回所有法力，到時你就是廢物一個。要么，做一條努力打獵的狗，要么，就變成廢物，等著被陰魂糾纏而死。”肥遺以鄙夷的聲音道。
“不需要一個月，十天的世間就夠了?！背嗫矎牡厣吓榔饋?，討好地道，“大王，這一把劍，可以送給我嗎？”
肥遺一把抓起了妖屠劍，眼睛一瞪，極為不悅地道，“你的兒子，在莽蒼山學道。你是想把這把劍給他吧！這劍里封印著純粹而強大的神魂，對我的威脅太大，你想都不要想。只有把它丟入陰魂惡鬼聚集的聚陰潭里，讓那些源源不斷的惡鬼陰魂日夜不停騷擾侵蝕劍靈，才能令這把劍失去靈氣?！?p> “是我不對，我掌嘴！大王明察秋毫，我不該打這樣的小算盤。”赤坎使勁抽著自己的嘴巴道。
“你快回去，不要讓人起疑心。你現(xiàn)在還不是首領，卻為了一柄妖屠劍巴巴地跑到這里來，真是愚蠢的人類！”肥遺不耐煩地喝令道。
“遵命?！迸R走前，赤坎掃了一眼地上昏迷過去的蒙逸，“這個人呢？大王不吃了他嗎？”
肥遺顯出厭惡無比的表情，“我才不吃這種中了蠱毒的臟東西。”
“那我砸死他，以免夜長夢多?！背嗫舶崞鹆艘粔K石頭。
“不?！狈蔬z制止了他，發(fā)出陰森的笑聲，“留著他的命，這個膿包，我要讓他活著回去，再狠狠地折磨蒙冶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以大王您的實力，殺掉蒙冶，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效勞?！背嗫碴幊翢o比地道。
“不！”肥遺搖了搖頭，“蒙冶，也算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就喜歡看他上下蹦跶折騰，卻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渾夕山上，這般有趣的生靈，不多啦！我要一點一點地摧殘他的自信，摧毀他的一切，看著他身不由己地滑向深淵，嘶嘶嘶?！?p> “大王高見，赤坎望塵莫及?！背嗫膊皇r機地拍馬屁。
“收起你這套令人厭惡的嘴臉，快點滾下山去！愚蠢而聒噪的人類！”肥遺兇了赤坎一眼，嚇的赤坎慌忙下山去了。肥遺抓起妖屠劍，張開翅膀，往陰魂肆虐的風殤谷飛去。
良久之后，蒙逸終于醒了過來。肥遺，早已不知所向。妖屠劍，也不見了。他恨不得直接搬起一塊石頭把自己砸死，可是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身上發(fā)生的這一切，并不正常，必定是巫師赤坎從中搗了鬼。他死不足惜，但是巫師赤坎這個罪魁，一定要揪出來。否則他父親蒙冶，將如何看待自己這唯一幸存的兒子？他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一直以來信奉追隨他的族人？
蒙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連爬帶滾回到楓溪谷的。這一次，他辜負了太多的人，包括他最尊敬的父親，最敬愛的兄長，還有最親的母親。之所以還要強撐著臉面回到楓溪谷，是因為蒙逸，也還想證明，這一切，并不是他的錯，而是巫師赤坎搞的鬼。
一回到村子里，蒙逸便感覺到了氣氛死一般的壓抑。村里那些和藹熱情的人們，如今都以異樣的目光瞧著他。他們并不具體知曉妖蛇洞前發(fā)生的事情，但是巫師赤坎，早已憑他的法力，預告了刺殺肥遺失敗的消息。
蒙逸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徑直來到了赤坎的住所。赤坎正在屋中作法，設法平息妖蛇肥遺的憤怒。已經(jīng)有不少信眾，虔誠地跪伏在了他房子外面，跟他一同禱告。
蒙逸沖了進去，打斷赤坎的儀式，怒不可遏地喝道，“赤坎，是你搗的鬼。是你害我們刺殺失敗?！?p> 赤坎顯出了無辜的樣子，“我怎么搗的鬼？我怎么可能搗鬼？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刺殺失敗，我們蒼梧氏都要倒大霉？你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在做什么？在給你擦屁股，向肥遺禱告，承認我們的過失，避免我們蒼梧氏，遭遇滔天大禍！莫非你懷疑我對于氏族的忠誠？”
“如果不是你，我們怎么會刺殺失?。俊泵梢菅劭粲行窳?，帶著哭腔道。
赤坎冷笑一聲，“很好，大伙都在這里，你跟大伙說一說，你們是怎么刺殺的，為什么會失??？其他的十勇士，全都死了。為何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是不是你拋下了他們，在緊要關頭做了逃兵？”
“是呀，這到底怎么回事？”
“蒙逸，給我們說說當時的情況！”
“妖蛇肥遺，殺人不眨眼。我們的孩子，都死了，為何就你一人回來？”
“你的身上，怎么一點傷都沒有？”
“難道赤坎說的，是真的？你做了逃兵？”
七嘴八舌的聲音，自四周傳出。尤其是當眾人察覺到蒙逸一點傷都沒受的時候，情緒頓時沸騰了。
赤坎陰沉的目光，穿透斗篷定格在蒙逸的臉上。蒙逸，似乎能透過黑色的斗篷，感受到他臉上那戲謔的笑意。是呀，他該如何向眾人說明當時的情況？如何解釋自己能夠全身而返？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何會那么害怕，而妖蛇肥遺，為何又會留他一命?，F(xiàn)在看來，這簡直比直接殺了他要痛苦百倍。
“我蒙逸，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怎么可能做逃兵？你們要是不信，我現(xiàn)在就可以死給你們看！”蒙逸只感覺到血往腦袋上涌，對著眾人狂吼起來。
“你死一個給我們看看呀？大話誰不會說？就怕你根本就沒這個膽！”赤坎以尖尖的語調(diào)道。
蒙逸氣憤至極，也對自己失望至極。他猛地分開眾人，沖出屋外，一頭撞向路邊一塊巨石，嘴中大喊道，“我現(xiàn)在就用死證明給你們看，我到底是不是膽小鬼！”
就在蒙逸的頭，即將撞上石頭的時候，一只大手，把他一把撈了回來。是蒙冶得到消息后及時趕到了。
“啪”的一聲，蒙冶抬手便給了蒙逸一巴掌，喝罵道，“沒用的東西，居然為旁人幾句話，就要尋死覓活。我蒙氏家族的人，就這么一點出息！”
蒙逸的臉上，火辣辣地疼。父親的這一巴掌，讓他明白了自己的不成熟?？墒沁@樣，他在心里，反而是更加恨自己無能，不像父親這般始終能夠冷靜處事了。
“大家都散去吧。我會立即召開長老會議，部署如何應對妖蛇肥遺的報復。對這次刺殺失敗的事情，也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泵梢杯h(huán)顧四周，沉聲道。
眾人逐漸散去，蒙冶威嚴的目光，緊緊地盯在了赤坎臉上，試圖穿透他的斗篷，看清楚他的神情，“赤坎，你也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