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燕傳

　　——公元189年——

　　幽州。

　　自【四象降世】以來，已經(jīng)過了兩年。

　　漢靈帝劉宏，在該事件后被“御弟”劉備順利迎回薊縣。

　　其時，幽州刺史劉虞當(dāng)機立斷，宣布設(shè)劉備與公孫瓚的治地廣陽郡為新的大漢首都，并請皇帝詔告天下，遷都幽州。

　　這道詔令發(fā)出后，除幽州、冀州與并州北部等地之外，各方州郡皆不奉詔，且各自發(fā)出檄文，稱劉玄德以邪術(shù)丹藥控制皇帝生死，此詔乃是矯詔，有志之士當(dāng)共討之云云。

　　但，這些檄文也僅是說說而已。

　　劉備的義弟張飛，與青州刺史曹操的親族夏侯氏有姻親關(guān)系，而劉備本人，則得了江東孫氏嫡女的青睞，唯一可能毫無顧忌與之開戰(zhàn)者，只有盤踞涼州、并州以及大半司隸的董卓，但是，他們之間卻有著天塹阻隔。

　　【四象降世】的具體始末，尋常百姓自然不知，即使是洛陽本地住民，也僅僅知曉“皇宮盡毀”、“天色驟黑”、“通天金光”、“四象降臨”等可直觀看到的景象。

　　但是，它的“后果”，如今已經(jīng)天下皆知，即，原本的皇宮內(nèi)城被金光完全封閉，外城則被不可逾越的“圣跡”一分為三。

　　完全由水流組成的“白虎之墻”分隔東北，透明發(fā)藍，宛如龍脊磚墻且透明的“青龍之壁”阻隔西北，而一片漆黑，不知何物的“玄武之殼”籠罩東南。

　　當(dāng)然，這些方位并不嚴謹，它們各自有延伸和擴展，將洛陽外城完全三分，沒有留下任何空隙給“西南”。

　　它們連天接地，影響范圍包括了整個司隸，所以，如果劉備與曹操，或者曹操和孫堅，倒是有直接交戰(zhàn)的可能，但若關(guān)中董卓想出兵，要么從北方繞行并州，要么從南方穿過巴蜀，原本那條“經(jīng)潼關(guān)、過函谷、穿洛陽”的路線，已經(jīng)被徹底隔斷。

　　對于這“圣跡”因何而生，【四象降世】時發(fā)生了何事，各方勢力皆諱莫如深，但民間有謠傳稱，因為當(dāng)時的洛陽各方實力云集，互相爭斗不休，極可能發(fā)生驚天慘劇，各方“仙人”遂聯(lián)合出手將各方分隔開來。

　　而在【四象降世】后，那些雖然神龍見首不見尾，但總歸會有事跡流傳的“仙人”以及“超凡者”們，如梅林、左慈、于吉，以及葛玄、童淵、王越等人，全都原因不明地不再出現(xiàn)，可以說是間接地證明了此事。

　　不過，即使別人不清楚，但葛天師的存在，還是能夠確定的，因為他一直在照顧狀態(tài)奇怪的皇帝，以及……炸了不少次丹房。

　　劉備一邊想著，一邊向皇宮走去。

　　————

　　“御弟，朕已經(jīng)死了?！?p>　　皇帝見到劉備后，兜頭便來了這么一句，讓劉備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

　　“皇上保重！”反倒是前幽州刺史劉虞、老師盧植，以及王允這三位現(xiàn)任三公先一步齊聲說道，階下的臣子隨即拜倒一片。

　　在洛陽之事后，那些朝臣因利益、傾向與信念等故分成了三派，各自追隨著皇帝、皇后與大皇子、貴妃與二皇子而去，分道揚鑣。

　　來到幽州的基本都是正統(tǒng)的純臣，雖然他們有些懷疑劉備在“挾天子以令諸侯”而看他不順眼，但劉備根本就不攬權(quán)，連三公之位都沒有爭，在劉虞、盧植、王允這三位三公的眼皮底下，沒有證據(jù)也不好瞎說什么。

　　此時，這些人大概以為皇帝是在說“朕要死了”，但劉備很清楚，那確實是字面意思上的“已經(jīng)死了”，即，他原本的壽命已經(jīng)消耗完畢，從現(xiàn)在開始完全是在依靠夏侯姬的“不死藥”在硬頂，雖然本身有多吃的富余數(shù)目，而且只要不缺供應(yīng)就不會死，但總要未雨綢繆，畢竟，另外兩個有資格繼位的皇子是處于其他勢力的控制之下的。

　　“眾卿平身，”皇帝擺了擺手道：“朕自會保重，但若無法保重又當(dāng)如何？”

　　總覺得皇帝離開洛陽，離開皇后和劍圣的庇護之后，似乎豁達了不少，但，已經(jīng)晚了，劉備暗中搖頭。

　　按那個有所成長，但話語令人更加無法理解的三弟妹所說，皇帝收斂天下金銀財貨每日把玩，又服食各種奇怪的丹藥，已經(jīng)“重金屬中毒”，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在原本的壽命消耗完畢后只有借“不死藥”才能繼續(xù)活下去，而服藥環(huán)節(jié)只要有任何意外……

　　“傳詔，”見眾臣低聲議論卻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皇帝向身后招了招手：“封御弟劉備為【燕王】?！?p>　　這下朝堂上徹底炸鍋了，一連串的“臣有本奏”，反而是三位三公若有所思，沒有發(fā)言。

　　“朕意已決，擇日舉行封王儀式。”皇帝完全不理他們，揮手示意劉備接旨。

　　劉備本來還有些激動，但看見戰(zhàn)戰(zhàn)兢兢捧著詔書從后面走出來的大黃和白術(shù)，就只剩下想笑了。

　　接過詔書之后，劉備已經(jīng)想明白了來龍去脈，他目前的優(yōu)勢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因為大漢有“異姓不王”的規(guī)定，無論臣子有多大的功勛，只要不姓劉，就不能封王，比如曹操，至多只能自封為“公”。

　　若皇帝駕崩退位，雖然理應(yīng)由皇子繼位，但若皇子因故無法繼位，且有足夠地位的“王”在，也可以取而代之。

　　皇帝被接到幽州之后，其他勢力或許懾于洛陽之事，沒敢直接推舉皇子或公主繼位，只是一直觀望幽州這邊的情形，各方地盤邊界雖有摩擦卻無沖突，但此事一出，想必他們就會忍不住了。

　　最終，劉備帶著封王詔書在一眾大臣復(fù)雜的目光中告退離開。

　　————

　　薊縣，郡守府。

　　“哦？閻王？”張飛頗為驚訝地問道：“這個職位可以由皇帝分封嗎？”

　　“當(dāng)然不行，”雖然成長了一些，但面貌依然稚嫩的夏侯姬抱著兔子應(yīng)道：“十殿閻王必須由后土娘娘、地藏菩薩和玉帝商討之下任命，而且必須有足夠的功德。”

　　“……是‘燕’，戰(zhàn)國時占據(jù)幽州、冀州，曾為七雄之一的‘燕’?！眲湟呀?jīng)很習(xí)慣這兩人思路的與眾不同了，隨口解釋道。

　　“原來俺整天說的‘燕人張翼德’是這個意思？”張飛竟然一副很高興的模樣，“俺還以為是‘身輕如燕’吶?！?p>　　“……”這兩人可真是絕配，不過三弟以前好像沒這么傻吧？

　　“恭喜王爺?！焙営簽榇驁A場，做出了一個比較中庸的回應(yīng)。

　　“老夫得知‘衣帶詔’之事后，便猜陛下可能對燕王寄予厚望，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彼抉R防也應(yīng)道。

　　“但……其他各方可能會有所動作，需進行提防?！彼抉R朗附和道。

　　“如此，某些原本不能插手的事物，大哥便可以進行干涉了？”關(guān)羽則提出了新的問題。

　　“正是?！眲潼c頭。

　　幽州各地原本已經(jīng)按照他的預(yù)想發(fā)展下去了，但由于奉迎皇帝，自然帶來了一些洛陽舊臣，他們?nèi)匀徊捎门f式的治理方法，令幽州諸多百姓頗為不滿，甚至告狀告到了關(guān)羽那里——在幽州，人人皆知關(guān)云長急公好義。

　　在今日之前，關(guān)羽只能以自己的身份去壓服那些貪腐小吏，真正引起民怨的始作俑者，本身甚至比劉備的官職還高。

　　由于那些從洛陽來的舊臣原本就對劉備的動機頗多懷疑，如果剛剛奉迎天子就處理那些舊臣，只怕會引起朝中嘩然，雖然皇帝本身應(yīng)該是向著劉備的，但他也不可能在朝臣一致反對的情況下支持劉備某項“無關(guān)緊要”的命令——是的，在那些朝臣看來，貪腐瀆職就只是小問題而已，維護他們的地位，以及在皇帝面前的話語權(quán)才是重要的事。

　　自此之后，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燕王”，劉備將不必在意那些只有嘴皮子利索的洛陽朝臣了，因為“王”不在他們可以隨時質(zhì)疑詬病的范圍內(nèi)，如果張飛聽到有人詆毀劉備，完全可以直接把對方捆起來用鞭子抽。

　　“哼……這么一來，想必張郃高覽、顏良文丑那幾個蠢物，也不得不叫你主公了吧?！痹谒抉R防身后的小童司馬懿插嘴道。

　　嗯，這倒是真的，劉備想道，這自封“河北四庭柱”的四人，只認現(xiàn)管不認縣官，一個隨時可能被換掉的郡守，即使在洛陽并肩作戰(zhàn)過，也不太夠格被叫做主公，不過自己成為“燕王”后，將同時是他們的“縣官”和“現(xiàn)管”。

　　“那么……”“夫君~我來找你啦~”“呸，才不是你的夫君！”

　　劉備話到一半，忽然被外面?zhèn)鱽淼呐勇曇舸驍?，不由得伸手扶額，而在場的其他屬下紛紛偷笑離開。

　　“洛神”和吳地孫家的嫡女孫尚香，她們明明是同一個人的幼年和成年姿態(tài)，但不知怎么就勢同水火了。

　　用夏侯姬的話來說，她們分別叫“張云華”和“敖寸心”，應(yīng)該是“無雙”和“本尊”的關(guān)系，但不知道為什么融合失敗了，直到孫尚香及笄之前，都會保持這個樣子。

　　“大哥不用擔(dān)心?！睆堬w說道：“你的人際關(guān)系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亂了，不會繼續(xù)亂下去的。”

　　借你吉言……劉備揉揉臉準(zhǔn)備去迎接那兩個姑娘。

　　突兀地，他掛在脖子上，自從兩年前就再沒有動靜的“木雕”發(fā)出了一陣強烈的暖意。

　　菩薩？

　　劉備驚喜到一半，忽然感到脖子上一空，那股“暖意”分離了出來，化作一團青綠的光團飄到面前的地上，并開始扭曲化形。

　　在“洛神”和孫尚香踏入屋門的同時，這團綠光也化形完畢，那是一個大約七八歲，身穿淺綠裙甲，左手盾，右手刀，留著齊耳短發(fā)，眉眼可愛，但小臉頗為嚴肅的小姑娘。

　　“父親，母親，”女孩向張飛和夏侯姬行禮，然后轉(zhuǎn)向劉備、“洛神”和孫尚香：“岳父、岳母?！?p>　　“……”聽著屋內(nèi)忽然響起的，原因不明的女孩尖叫，劉備默默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