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繚繚對杜家有著自己的估算。
杜襄雖然最后沒說多話就賠了錢,但到底失了面子,心里定然不忿。不至于把戚家當(dāng)成生死仇人,怨氣是免不了的了。
果然,翌日早上戚子昂就來告訴她:“早朝后他追去乾清宮告了咱們家的狀,皇上接著就把大伯召進(jìn)宮里數(shù)落了一頓?!?p> 戚繚繚略想,問道:“可知道皇上怎么說的?”
“沒事兒!”戚子湛渾不在乎地說,“咱皇上是個明君,這事兒上八成會對質(zhì)。
“對過質(zhì),就算是把大伯罵幾句,也不過是為護(hù)著杜家?guī)追置孀忧榱T了。哪能真罰他?
“這種事兒我告訴你,皇上數(shù)落得越兇,越?jīng)]事兒!”
戚繚繚睨他:“你倒是一套套的?!?p> 戚子昂嘿嘿兩聲。
對他這番話戚繚繚也深以為然。
畢竟乾清宮這位乃是她前世的公公,雖說不上十分了解,大體還是知道的,倒并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物。
到了學(xué)堂,程敏之他們幾個一窩蜂涌上來。
燕湳皮糙肉厚,被踹了兩腳也沒事,照樣往學(xué)堂來了。
戚繚繚也關(guān)心他昨兒究竟脫皮沒,趁著顧衍還沒來,到了他課桌前。
“無妨!爺我打從六歲起就被我哥往死里操練,早就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這兩下子算什么?再來幾下都不打緊的!”
燕二爺豪邁地拍著胸口,并且翹起了二郎腿。
戚繚繚垂眼看看他屁股底下的厚厚軟墊子,也就扯了扯嘴角,給了點(diǎn)面子沒戳破他。
晌午靖寧侯下衙回來,果然就樂呵呵地把皇帝當(dāng)著杜襄的面,把他給叫到乾清宮去數(shù)落了一頓的事兒給說了。
“皇上哪能真為這么點(diǎn)子事罵我?好歹我只是拆了他前院大門,府墻還有垂花門我可是半點(diǎn)沒動?!?p> 戚繚繚吃著糖核桃問他:“那你以后還上杜家串門嗎?”
“串!為什么不串?”他端著茶往躺椅上一靠,說道:“我可是看在相鄰這么多年的份上,準(zhǔn)他把賠款銀子打了大折的!”
戚繚繚覺得他就差在身后拖條長尾巴了……
杜若蘭又多躺了兩日才出門。
自小黑屋里呆了一夜,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戚繚繚落下的那筐老鼠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
杜夫人及杜家姐妹自是對戚繚繚的惱恨又加多了一重。但她們便是再恨,人家也壓根不在乎,好像也沒有什么用處。
而杜襄及兒子們想的又不一樣。
戚家固然讓人惱火,但杜若蘭惹事在先,他們不可能為著這點(diǎn)事跟戚家不依不饒。
給皇帝上了上眼藥也就夠了,眼下北邊又不算很太平,真要挖空心思地處處跟戚家作對,也容易讓胡虜們鉆空子。
到時候出了簍子,皇帝反過來還得降罪給杜家。
何況,不就是幾萬兩銀子嘛,回頭找個什么機(jī)會連本帶利拿回來也就是了!
杜襄是很有想法的。
杜家?guī)讉€兒子則有些怪杜若蘭鬧出來這樣的事情,弄得他們往后連燕棠和戚子煜他們都不好打招呼。
他們還得掙前途的,哪怕是承襲了爵位,若是仕途上無人帶引,連本坊幾戶的關(guān)系都保持不好,到時孤零零地,終歸也只是個虛名。
因此杜夫人迫于無奈,也只能努力把這檔子事當(dāng)成是鄰里糾紛。
戚繚繚照舊念書練武以及與程敏之他們四處找樂子。
對于痛打了榮望之后她不但保住他們沒受半點(diǎn)連累,而且居然還反過頭來讓杜榮兩家一道吃了個大虧,程敏之他們對她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前是二話不說地半脅迫半拉扯地拖她出門,現(xiàn)如今是先把名目列出來,讓“女皇陛下”斟選了再定奪。
別說,跟著這幫紈绔,她發(fā)現(xiàn)了許多從前沒曾沾過的樂趣。
比如說上山打獵,下河摸魚,莊頭里逮麻雀,戲社里捧角兒,要不是她因?yàn)椴粫T馬讓她找由子給推了,他們連蹺課駕馬去滄州湊熱鬧看場戲,傍晚前再回城來的事情也做得出。
當(dāng)然兩日時間也折騰不出多少花樣,大部分內(nèi)容屬于他們對于日后的規(guī)劃。
杜襄及榮之渙各自許給她的人情她暫時想不到具體用處。
但是杜家手上也掌著兩個衛(wèi)所,憑心而論,杜襄于用兵上也有兩把刷子,來日或有可用之處的。
而榮之渙則在兵部,兵部又管著調(diào)兵遣將之大權(quán),他雖只是個郎中,再不濟(jì)也是塊敲門磚。
蘇慎慈因著戚繚繚的“霸氣”,也輾轉(zhuǎn)了半夜才睡著。
然而光羨慕人家也是沒有用的,還得身體力行去改變。
她唯一的倚仗是蘇沛英,只要他能在衙門里站穩(wěn)腳跟,她就能逐漸獲得更多主控權(quán)。
戚杜兩家的事傳遍之后,蘇慎云也暗暗納罕。
除去戚家對戚繚繚竟有這樣的重視之外,還有就是燕棠竟然死心踏地地把打了杜若蘭的事給扛了下來,這是多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莫不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戚繚繚手上?”她忍不住想。
但燕棠那么厲害,怎么可能會有什么把柄讓戚繚繚給拿???
但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回事……他一定特別渴望著能把這個把柄給消除吧?
早上去學(xué)堂的時候恰好又垂花門下遇見蘇慎慈。
她冷笑著走過去,擋著她去路,斜眼將她上上下下地掃視著:“燕棠昨兒可去杜家?guī)椭菘澘澱f話了。
“還說什么青梅竹馬呢,怎么姐姐有麻煩的時候,也不見他來出出頭?姐姐別是一廂情愿吧?人家說不定壓根沒把你當(dāng)青梅!”
蘇慎慈懶懶一撫發(fā)鬢,睨她道:“他素日不幫我出頭,那是因?yàn)闅ⅰu’焉用牛刀啊!
“你覺得就憑你,能比得上一個杜家?”
蘇慎云愕住,轉(zhuǎn)而死命瞪起她來。
蘇慎慈卻是哈哈笑開了,直接撞開她,出門去。
這世上總有那么多可笑的人,專干些可笑的事。
以為燕棠是她的軟肋,是她的希望,卻不知她從未把前途寄托在他身上。
燕棠不會是她的救贖,性情淡漠的他壓根就帶不熱她那顆敏感又渴望著溫情的心,她也從來不指望通過一樁看上去般配的婚事來徹底改變自己的處境。
不管嫁給誰,她若是失去自己,都會是個失敗者。
但可笑的是,蘇慎云處處想和她爭,卻連她看重的是什么都沒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