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娃在天師府里著實過了一段開心快樂的日子。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有幸可以同一群仙人在一起生活半個月的時間。雖然前十天他從未下過床,可這也足以令他得意萬分了。要知道,即便這是一個仙風(fēng)盛行的年代,但由于仙人們喜歡故弄玄虛,輕易不會向凡人展露神跡的緣故,有緣見到仙人的普通人仍不足萬一。
南娃站在天師府演武場外的一塊空地上,看著一排排,一隊隊弟子們整齊劃一的演練劍術(shù)。他知道這個地方后,每天都會準(zhǔn)時來此等候,天師府的弟子們會分成三批,依次在此練劍半個時辰。
“月照大江流!”傳功弟子宋一林一邊舞劍,一邊念出劍招的名字。黑衣弟子們緊隨其后也跟著舞起來。
“接下來是連貫動作,我會盯著,動作不標(biāo)準(zhǔn)的下課后去靈獸谷掃糞便?!痹挳吽我涣质談θ肭剩乱徊揭巡恍枰麕ь^了。
南娃知道此時練劍的正是第三批弟子,這也是他們的最后一個步驟。這套“明月劍訣”的分解動作和連貫動作他都看過不下十遍了,而且這一次他也是有備而來。
南娃拿起身邊一根三尺長的木棍,竟在黑衣弟子們練習(xí)的過程中,也跟著操練起來。因重傷初愈力氣不足,又未經(jīng)指點身形步法難免扭扭捏捏,雖勉強(qiáng)跟上了節(jié)奏,但身形架構(gòu)卻一點看不出美的樣子。他滑稽的狀態(tài)顯然被對面正操練的弟子看在眼里,惹得眾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劉一虎,你把劍訣練成這個樣子。是想去掃老鼠窩么?!彼我涣职l(fā)現(xiàn)隊伍中有一位弟子動作突然間偏差很多,出聲喝問道。
“報告?zhèn)鞴熜郑?!你看后面,哈哈!”這名叫劉一虎的弟子開始還只是忍不住發(fā)笑,聽聞訓(xùn)斥之后竟索性笑出聲來,指著宋一林身后的南娃說。
“哈哈哈哈……”其他黑衣弟子也都跟著笑了起來。而劉一虎見有人呼應(yīng)自己,更是開始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揉起肚子。
“嗯。是南娃。雖然招式偏差不小,并且下盤虛浮但主要緣故應(yīng)該在沒人指點和大病初愈上,其他劍訣的走勢倒也中規(guī)中矩。果然是個練劍的好材料,只是不知道府主會不會答應(yīng)南大的請求?!彼我涣忠贿吙粗贤尬鑴?,一邊點頭品評道。
“拜見一林師兄?!蹦贤抟姳娙嗽趯ψ约褐钢更c點,索性向眾人走來。宋一林曾照顧南大,后來更看護(hù)南娃數(shù)日,南娃第一次來演武場就是他帶的。
“你的劍法舞的像模像樣,是哪名弟子偷偷教給你的么?”宋一林問。
“回宋師兄,這是我這幾天看師兄們演武自己學(xué)的。”
“你以前學(xué)過劍法么?”
“沒有。是這幾日看眾師兄們練劍偷偷記下的,自己在房間里偷摸練了幾次。只是有些不得要領(lǐng),所以想跟師兄們一起練練?!蹦贤匏伎剂艘粫卮鸬?。
為何要思考?因為他曾照著南大送他的《正法三十六劍訣》練過幾年。每次只要他提前打好足夠數(shù)量的木柴,就會按照書中的姿勢在山中練上一會兒,三十六個劍式都練過不知道多少遍了,目的嘛就是希望學(xué)了劍術(shù)可以打敗經(jīng)常欺負(fù)自己的大虎??墒聦嵶C明亂練一些街邊買的武功秘籍沒有啥用,照樣要被人打個鼻青臉腫。想到此處,南娃鼻子又酸了起來,歡也好,痛也罷,那些陪自己打鬧過的,如今都不在了……
“明月劍訣有松、風(fēng)、石、野、江五組,每組二十四個劍式,動作復(fù)雜,劍招時穩(wěn)時急變幻多端。你觀摩幾天就能有如此收獲可謂資質(zhì)不錯了?!币涣趾芟矚g這個看起來黑黝黝的少年,見他對劍術(shù)天賦不小,忍不住贊揚(yáng)了幾句。這讓其他的弟子很是羨慕,要知道這位傳功師兄是出了名的嚴(yán)厲之人,他們當(dāng)中還沒有人被夸贊過。
“大虎去掃赤睛鼠的窩,你們幾個去問靈獸谷的舒師兄自己要活干?!彼我涣忠贿呎f著一邊沖幾位弟子指指點點。幾位被點名的弟子明顯一副不情愿的樣子。宋一林罰過眾人又向南娃道:“南娃。一會兒要舉行斬妖大會,你父親會在斬妖之前講話,我?guī)闳タ春貌缓??!?p> “好啊,我去我去!”南娃聽到后很是興奮。但好像又想到什么,轉(zhuǎn)身向劉一虎等挨罰的弟子致歉:“南娃不懂事,連累幾位師兄了。”這劉一虎矮胖敦實,看著又與他年紀(jì)相仿,令他極有好感。
“噯!是我自己沒練好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不來每次挨罰的也是我。而且算算時間也有半個月沒去看那群老鼠了,估計再不去它們都忘了我了。”劉一虎一邊說著一邊沖南娃做了一個鬼臉。
人府廣場是中都最大的一個廣場。這廣場與天師府地師府并無關(guān)系,只是城中百姓認(rèn)為既有天地,便應(yīng)有人,好三才齊配,因而命了此名。今日中都城所有的人口,以及附近聽到消息的人,都聚集在此了。為的自是觀看一場前無古人的斬妖大會!
此刻廣場四周人群熙攘,廣場上建起一座斬妖臺,臺下密密麻麻都是人頭。圍著廣場的各家茶樓客棧早已人滿為患,人們都自窗口探出頭來,望向高臺。就連通向廣場的各條街道也都擠滿了人,很多看不到高臺的,也都抻著脖子望著這個方向。高臺上南大正向群情激奮的人群,悲憤交加的講訴自己的遭遇,以及趙家村的慘案。
南娃倚在母親旁邊,看著高臺上唾沫橫飛的南大,一臉崇拜模樣。在南大身后,站著陳太生,陳太生身后有五個巨型鐵籠?;\內(nèi)分別關(guān)著牛犢大的老鼠,水桶粗細(xì)的蟒蛇,一人高的公雞等。這幾只妖獸是當(dāng)日從妖子監(jiān)逃出又被活捉的。這些妖物逃出后傷害不少人命,也嚇壞了不少百姓,因而被天師府拉出來斬首示眾,以平民憤。趙家村是這次妖禍最大的受害者,幸存的南大便成了控訴妖獸罪行的代表。待他講完之后,就要斬這些妖怪了。南大聲情并茂的講訴,早已令下方人群義憤填膺了。他見群情激奮,知道火候已到,便喊道:
“斬殺妖獸,為同胞報仇!”
“斬殺妖獸,為同胞報仇!”下邊的人群跟著喊。
陳太生看著南大,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頓覺自己沒有選錯人。當(dāng)日定下斬妖大會的事宜后,便決定在會中加入這個清點妖獸之禍,批判一眾妖人的章程來。他便建議,這一人選若由平民百姓中的苦主擔(dān)任,更能引起大家的同仇敵愾,而南大就是最好的人選。眼前的效果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想。
陳太生見南大講的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道:“大家靜一靜,當(dāng)日肇事的妖物大都被當(dāng)場擊斃,這些被活捉的馬上也要死于五雷轟頂之下。天師府萬年來以降妖除魔為己任,請眾位父老同胞共做見證。”陳太生說完看了看身旁的南大。
“妖魔毀我家園人命,還請仙人替我們做主?!蹦洗蠖岁愄南敕ǎe著拳頭喊道。
“妖魔毀我家園人命,還請仙人替我們做主?!毕旅娴娜罕姄]著拳頭應(yīng)和。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南大又喊。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眾人又應(yīng)。
口號聲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得地動山搖,一浪高過一浪。
半晌,陳太生見時機(jī)成熟,揮手止住呼聲道:“行刑!”
“轟隆隆——”陳太生話方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立馬現(xiàn)出一團(tuán)畝許大的黑云。這黑云翻滾中迅速朝四面八方擴(kuò)充而去,似將整個中都都籠住了。片刻間四周暗的伸手不見五指,但斬妖臺上的五個籠子卻看的更加清楚了。
隨即,電閃雷鳴云中起,凄風(fēng)厲雨四面生。緊接著咔咔咔五道雷霆沖籠中五獸一劈而下。五團(tuán)刺目的雷光劈中,五只妖獸立馬身冒白煙的一命嗚呼了。
眾人見仙法廣大,紛紛伏身跪拜,可是烏云散去,視野之下已不見仙人的影子。
三日后,南大一家被請入天澤殿中。張九靈自坐主座,兩邊有幾名道者陪侍,其中包括地師府的許道靈。張九靈看著南大一家道:“這幾日忙于招待各大宗門的道友,怠慢了你們?!?p> “不敢,不敢,是我們打擾了。”南大趕緊回道,但其神情,卻似有些話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你前些日子提出讓南娃拜師學(xué)藝的事情,我與門中的長老商量過了?!睆埦澎`停了一下,存心看一看這一家三口的反應(yīng)。南娃與南氏一臉錯愕,分明對此事毫不知情,南大卻擺出一副是非成敗在此一舉的樣子。張九靈繼續(xù)道,“只是天師府里都是捉妖師,南娃的情況不適合,我們也無能為力?!?p> 南大一下變得無精打采。南娃先還驚喜,現(xiàn)又沮喪之極。但張九靈接著又道:“不過許道長很欣賞南娃這孩子,打算帶他到地師府學(xué)藝,做個尋靈師。就是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弟子愿意!”南娃生怕許道靈反悔,立馬向其磕了九個響頭,師父師父的叫起來。他本就向往仙道,在天師府這幾日,早就從劉一虎那打聽過天師府收徒的規(guī)矩。像天師府這種正經(jīng)的修真宗門,只有打破玄關(guān)的入道者才可收徒。許道靈修為足夠,又曾救過他性命,還曾對其稱贊有加,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拜師人選。至于是天師府或地師府,只要能修仙,效果都一樣。南娃驚喜至極的認(rèn)為修真大道已在眼前,卻偏偏忘了他了解的是天師府的情況,而地師府和天師府不一樣!
“好,乖娃娃跟我走吧!”許道長竟直接應(yīng)承下來。南娃更加喜出望外。
“等等,南娃。人生在世總要有個正經(jīng)名字。你與天師府緣分不淺,南字屬火主明,我送你個俗家的名字叫南一明如何?”張九靈叫住許道靈,并略帶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當(dāng)然這只是你俗家名字,日后行走江湖用的是你師父給你取的法名?!?p> “多謝府主賜名!”南娃叩謝道。
南大見兒子達(dá)成所望,開心之余也起了渾水摸魚之心:“張?zhí)鞄煟〉囊彩且恢睕]什么正經(jīng)名字,勞您給我也取一個吧!”
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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