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口氣問了三道問題,眾人目光刷刷鎖在掌事宮女身上。
掌事宮女不疾不徐沉穩(wěn)答道:“娘娘恕罪,奴婢前去查探合歡殿后門宮墻上的青磚機關(guān),走的是合歡殿的后宮門,只見了在后宮門處灑掃的兩三個宮女,并不知……緋紅自盡。”
簡單一番陳述,卻是把緋紅自盡與她前去合歡殿之間的聯(lián)系徹底掃清。
不愧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第一人,單單就憑她與皇后娘娘的這份默契,這第一人的位置也非她莫屬。
顧玉青看著掌事宮女和皇后娘娘彼此完美配合的唱著戲,心中感慨。
皇后盯著掌事宮女沉默一瞬,說道:“你走的是后門,緋紅一向在前殿伺候,雖同是合歡殿的地域,可后門前殿相距甚遠,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何罪之有?!?p> 說罷,皇后衣袖一掃,示意掌事宮女退下,凌厲的目光落到地上瑟縮成團的青衣宮女身上,厲聲說道:“你說,你與緋紅,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可如四皇子所言那般,是緋紅指使了你謀害慧貴妃?”
青衣宮女面色土灰,聲音顫抖道:“奴婢與緋紅并無聯(lián)系,給奴婢下發(fā)指令的都是通過那后宮門處的青磚機關(guān),緋紅并沒有指使過奴婢什么。奴婢不過是合歡殿的灑掃宮女,甚少有機會和緋紅說上話的?!?p> 青衣宮女的話讓這看似已經(jīng)明了的案件又有些撲朔迷離。
如果她的確是受緋紅指使,那么這案子就能隨著緋紅的自盡而了解了。
不過是一樁刁奴害主未遂的案子。
可此時,她并不受緋紅指使,而緋紅又確實藏匿了謀害慧貴妃的毒蘑菇,罪證確鑿。
那么指使這個青衣宮女的人又究竟是誰呢?
眾人心中猜測紛紛。
“娘娘,兒臣進來的晚,有件事不大知曉,這個宮女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和這毒粥案件牽扯上了關(guān)系?”蕭鐸指了地上的青衣宮女,形容恭敬的問皇后娘娘道,滿面疑惑。
顧玉青轉(zhuǎn)眼朝皇后娘娘看去。
緋紅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基本把蕭靜毓從這件事上摘干凈,此時皇后心中再無焦慮擔憂,雍容華貴的面容帶著恰到好處的情緒,春日的暖陽透過稀稀疏疏的枝葉打在她的臉上,跳躍的光斑為她憑添幾分嫵媚。
蕭鐸雖是直問皇后娘娘,可有她母妃在場,自然不用皇后親自告訴他方才發(fā)生的事情。
“有人看到她今日一早在御膳房門口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出了這毒粥事件,自然她就被提來審問?!笔驽戳斯蛟诘厣系那嘁聦m女一眼,對兒子蕭鐸說道。
“誰知她被提來,還沒開始審問,藏匿在衣袖里的字條便掉落下來,字條上明明白白寫著,讓她把給慧貴妃煮粥的婆子引開?!?p> 隨著舒妃聲音漸起,青衣宮女身子抖得越發(fā)厲害。
慧貴妃話音落下,蕭鐸指了那宮女厲聲說道:“你只說從未見過那指使你的人,可你身為合歡殿的宮人,為何要聽令于他人?你又是何時開始通過青磚機關(guān)為那給你下令的人做事?你都為她做過什么?”
青衣宮女肩膀瑟縮,切聲哭到:“奴婢并非情愿,她捉了奴婢的弟弟為人質(zhì),奴婢若是不聽她差遣,她便要將奴婢的弟弟送去碧月軒做陪客的小童?!?p> 碧月軒,京都最大的妓館。
相貌俊逸的七八歲小童陪客,是那里新增的一大特色,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前去風流。
“去年年終,奴婢在合歡殿后門處灑掃積雪時,在地上撿到一張字條,字條上清清楚楚寫著奴婢弟弟的生辰八字與姓名小字,以及奴婢家所在具體位置?!?p> “字條里明言,要奴婢替她行事,否則便送了奴婢的弟弟去碧月軒,并要奴婢三日內(nèi)給出答復(fù)?!?p> “奴婢只這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回憶往事,青衣宮女哭的泣不成聲。
顧玉青不動聲色的看著蕭鐸的面上表情。
果然,在青衣宮女提及碧月軒提及小童時,蕭鐸眉角一陣抖動。
上一世與蕭鐸相處時間太長,顧玉青自然知道,蕭鐸每每心中慌亂失神時,便會眉角抖動。
“你都替那人做了哪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抱臂沉默的蕭煜在青衣宮女話音落下時,問道,聲音厭惡中帶了些并不刻意隱藏的同情。
青衣宮女抬手抹了一把糊了滿臉的淚,頂著紅腫的眼皮說道:“奴婢在第三日午時給了那人答復(fù),從那以后,奴婢日日灑掃時都會去后宮門處的青磚機關(guān)處查看,卻次次落空?!?p> “直到今兒一早,奴婢拿到了第一張字條?!?p> 青衣宮女悲悲切切的聲音落下,顧玉青看到被她派去將董策送回至棲凰亭的吉祥在錦棚外一晃而過。
“這是接收到的第一個任務(wù)?”蕭鐸面無表情眼底陰沉的看著青衣宮女發(fā)問,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帶著咄咄氣勢。
青衣宮女禁受不住蕭鐸的凜冽氣場,身子一顫,幽幽答道:“是?!?p> 顧玉青看到,蕭鐸面上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想要松口氣嗎?別做夢了!
目光劃過蕭鐸的臉,顧玉青起身向皇后說道:“娘娘,這人既能在長公主殿下的宮門處肆意布置機關(guān),拉攏人心,又能在宮外劫持人質(zhì),可見身份非凡,娘娘不如請了女官拿著這宮女手中的字條去比對筆跡,或許有所收獲?!?p> 事關(guān)蕭靜毓的安危和清白,顧玉青知道,皇后必定會同意。
“還是你想的周全?!被屎笮φf一句,點了方才的掌事宮女,“將這字條拿去,讓人比對筆跡,把今日當值的所有女官都給本宮召來?!?p> 掌事宮女領(lǐng)命而去,出門之際,另一宮人行色慌張匆匆而進,與掌事宮女擦肩而過。
“何事如此驚慌?”皇后蹙眉問道。
心下嘀咕,今兒是怎么了,怎么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前來稟告的宮人一進錦棚,便直直跪在皇后面前,目光略過慧貴妃的臉,張口說道:“娘娘,奴婢路過棲凰亭時遇上了董世子,看樣子像是被人下了藥。”
隨著她的話音,顧玉青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向蕭鐸。
董策分明被他送去了棲凰亭附近的茗語軒,怎么又回到了棲凰亭去了?
蕭鐸緊繃的臉上昭示著他惴惴不安的內(nèi)心,放在案桌上的左手不禁拿起手邊青花瓷的酒杯,緊緊捏在手里,骨節(jié)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