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陳叔儉和陳叔澄求情?”樂昌公主看了信上的前兩行字,頓時秀眉微蹙。
沈君高的心思她多少也知道,畢竟當時在石頭山上沈君高就有些坐不住了,身為太子的舅父,如果他再閑云野鶴一般過日子,那么有可能都不知道哪一天被揚州刺史的人暗算的。
所以樂昌在潛意識中以為沈君高是想要通過她向父皇進言,從而謀求職務,至少有了官職在身,也算是有了在這涌動的暗流之中安身立命的資本。
可是當看到二十四皇子和二十五皇子這兩個稱謂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將沈君高想的太簡單了,沈君高或者說現(xiàn)在的東宮想要的,是兩枚能夠打入敵人之中的棋子。
而很顯然,在明面上和李藎忱等東宮年輕一代已經(jīng)勢同水火的陳叔儉和陳叔澄,就是兩個非常不錯的選擇,只是不知道李藎忱他們是怎么和這兩個兄弟達成共識的。
一旦陳叔儉和陳叔澄的禁足被解除,他們就能夠重新和揚州刺史的人交往,東宮也就能夠探查清楚對方的安排布置,那么沈君高身處什么職位實際上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區(qū)別。更重要的是,沈君高若是真的想要擔任一官半職,也用不到樂昌幫著他進言。
轉而捻起那張紙,看著上面的詩,樂昌公主忍不住喃喃說道:“不知道這到底是誰想出來的主意,不過還真是值得這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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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縡顯然遠沒有沈君高心態(tài)好,此時還是有些著急的來回踱步:“且不說背地里還有什么人,單單就說這陸瓊,之前某還真是看錯了他,沒有想到他竟然想背叛太子?!?p> “陸大人也沒有說過效忠太子啊。”沈君高哼了一聲,挑出來傅縡話語之中最大的問題,“他如何選擇那是他的事,當務之急除了弄清楚后面還有什么樣的大魚,其實還有一件事,就是還得弄清楚站在我們這邊的有多少人?!?p> 傅縡腳步頓了一下,微微頷首:“東宮之中,太子中庶子周大人,太子衛(wèi)率毛將軍,應該都是還能信得過的,其余的可就不好說了,之前咱們一直處于被動,怎么說這東宮之中也得有那么幾個小魚小蝦的,才能及時把我們的消息傳出去。”
“是啊,”沈君高苦笑一聲,“奈何這東宮之中人多眼雜,想要找出來這幾條小魚小蝦,可沒有那么容易?!?p> 傅縡沉聲說道:“其實這個好辦,只要以后我們注意一下,大事、重事不集中商量,只是幾個人知道,然后再分頭安排下去便是,小魚小蝦有,但是肯定不會太多,了解不了事情的全部,自然也就摸不清脈絡?!?p> 沈君高微微頷首:“某會派人安排的?!?p> 而還不等他說完,匆匆的腳步聲就在外面響起。
“沈公,傅大人!”
蕭世廉人未到而聲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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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怎么在此處睡著了?天色將晚,莫要著涼了?!睒凡骶彶阶呷胗鶗?,正好看到陳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躺在椅子上睡著了,急忙招呼跟在身邊的婢女讓她們將披風拿來。
陳頊輕輕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伸了一個懶腰,看著窗外的夕陽:“這不過才睡了一兩個時辰罷了,礙不得大事。這些天積壓的奏章不少,累了總得打個盹?!?p> “難怪剛才看到宦官們都在外面不敢吭聲,”樂昌微笑著說道,“倒是女兒打擾到了父皇休息?!?p> 陳頊擺了擺手:“無妨無妨,樂昌你不來,朕就要睡過了,你看這么多奏章,還不知道要批閱到猴年馬月呢!”
一邊吩咐侍女端上來湯煲,樂昌一邊走過去給陳頊揉捏肩膀:“爹爹,這是女兒特意囑咐御膳房準備的烏雞湯,爹爹勞累,吃晚膳之前不妨先飲些湯暖暖腸胃。”
“還是樂昌你有心啊,”陳頊輕笑著說道,伸手拿起來最上面一個奏章,只是打開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有意思。”
樂昌公主一怔,而陳頊似乎并沒有想要讓她避嫌的意思,直接將奏章遞給樂昌:“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二十四和二十五這才禁足了幾天,就開始有人坐不住了?!?p> 難道沈公他們不只是走了自己這邊,還以奏章上書父皇?
按理說不應該啊,畢竟沈君高她們直接上奏章,不就等于明擺著告訴陳頊,陳叔儉和陳叔澄兄弟二人已經(jīng)站在東宮這邊了么,難道就不擔憂父皇懷疑之前這兄弟二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東宮指使的么?
那樣對于東宮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可是有害無利。
“陳伯固?”看到奏章上的落款,樂昌頓時怔住了。
她怎么都沒有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這個名字。
“伯”是陳頊的兄長、當年陳文帝陳蒨兒子的輩分,和陳頊的兒子都是“叔”字輩一個道理。
而陳伯固是陳蒨的第五個兒子,也是陳蒨兒女之中最為爭氣的一個,現(xiàn)在是南陳的國子祭酒、侍中,還加鎮(zhèn)右將軍,是朝中少有的涉及文武兩官職的大臣,也是少有的在外建立武勛,之后又轉入朝廷之中擔任文職的。
因此陳頊對陳伯固的信任也可見一斑。
陳伯固行事一向嚴酷苛刻,國子監(jiān)在他的管轄之下,學習風氣超過其余歷代,為此也給陳伯固贏得了不少名聲,使其真正成為皇親國戚之中除了陳頊的兒子之外,實打實的第一人。
而此時陳伯固站出來為陳叔儉和陳叔澄求情,這事情就如陳頊所說,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陳伯固為人處世的方式,大多數(shù)人都清楚,以他鐵面無私的性格,此時開口給陳氏兄弟二人求情,若是說這其中沒有一點兒貓膩,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這只能說明陳叔儉和陳叔澄對于陳伯固很重要,更換句話說,是對于揚州刺史很重要。
而陳伯固不用說,便是東宮一直想要找到的那個隱藏更甚的棋子。
“始料未及,始料未及?!标愴溳p笑著搖了搖頭,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二兒子竟然已經(jīng)真的手腕通天,到了這個地步,更沒有想到陳伯固那個鐵面閻王竟然會和陳叔陵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