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會,爭奪了兩個多月的江南觀察使終于有了結(jié)果,原江南副觀察使孫槐升任江南觀察使,擇日就任,官邸重新在揚州閑置的宅邸中選一座改造。
任命的公文交由吏部送出,快馬加鞭趕在第四日便送到了揚州,剛好是劉沛接到揚州刺史任命的第二天。
江南兩大官職落實,林江和林清婉皆松了一口氣。
揚州刺史和江南觀察使都是他們的人,至少她們姑侄以后在江南遇事也有所依仗了。
林江高興得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最后目光炯炯的看著林清婉道:“白翁說的果然沒錯,你就是那一線生機?!?p> 事情改變了很多,而烏云一直沒再出現(xiàn),說明這種改變是合理的,是被天道認(rèn)可的。
沉著臉站在角落里的白翁掀了掀眼皮,以“冷哼”一聲作為回應(yīng)。
林江和林清婉扭頭看向他,都輕咳一聲低頭微笑。
白翁那天晚上被雷劈得很慘,直接消失了三天才回來,然后臉便一直臭著,近日更是一言不發(fā),顯然是不想再無意泄露天機。
林江雖還未恢復(fù)做神仙時的記憶,卻也隱隱知道那雷劈不壞白翁,因此并不怎么擔(dān)心。
見林江都不擔(dān)心,林清婉也就在擔(dān)心了一小會兒后就放下了。
“老爺,大小姐,孫大人和劉大人來了。”驚蟄進來稟報:“還有宗老們也過來了,小的聽音似乎是宗老們想回蘇州?!?p> 林清婉看了一眼林江便笑道:“今日有喜事,讓廚房多備些好吃的,一會兒我們慶祝一番。讓宗老們再留兩日,就說林氏族長還未定呢。”
孫槐接替林江成為江南觀察使的消息一出,整個林府都處于一片歡喜的海洋之中。
因為都知道自家老爺是支持孫槐的,雖然沒有紅包之類的打賞,但當(dāng)天晚上的伙食卻好了許多。
尚明遠和尚明杰也被感染得很高興,兄弟兩個樂呵呵的跟著上門來的孫槐劉沛慶祝。
趙管事看得胸口一痛,恨不得搖醒兩位公子,失敗的那位是你們舅舅??!
尚明遠還罷,不是親的,隔了房頭還情有可原,但尚明杰這邊可是親舅舅,你要不要表現(xiàn)得這么開心?
尚明杰沒想那么多,他表示孫槐的確比舅舅更合適當(dāng)江南觀察使。
就連孫槐都忍不住感嘆他有林江之風(fēng),只為公,不念私。
林清婉對此觀點表示保留意見,林江也但笑不語。
和林家愉悅的氣氛相比,趙勝氣得把自個書房里的東西都砸了,趙家的別院一片狼藉。
砸到最后他累癱下了才罷手,他眼睛通紅的道:“大哥說的沒錯,林江就是我們趙家的絆腳石,什么事碰上他都不得好?!?p> 趙家的管事縮著脖子站在一邊。
趙勝咬牙切齒的問,“林江到底什么時候死?”
“給林大人看病的是他們家的徐大夫,他嘴巴緊得很,小的什么都沒打聽出來?!?p> “廢物,林家之前不是還請了其他大夫嗎,爺不管你們是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總之快點弄到他的脈案,我要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才死,什么時候才不擋我們趙家的道兒!”
可林家請來會診的大夫全是名醫(yī),那些大夫脾氣大得很,怎么可能透露林江的病情?
趙家的管事見趙勝的臉色鐵青,不敢說話,只能默默地退下,算了,先拖幾天再說吧。
消息是先到的揚州,然后才到蘇州和靈州。
尚老夫人聽說也只是惋惜的嘆了一聲,然后便丟開不管了,但尚二夫人卻差點咬碎銀牙,林江到底沒舉薦她兄長,而是繼續(xù)支持孫槐,真是,一點兒親戚情面都不念啊。
遠在靈州的趙捷收到消息后則是沉默良久,最后默默地將陳尚書的手書燒掉,提了劍出去練武。
他本來不這么著急的,也沒想讓二弟在江南搞串聯(lián),從春天得知林江昏迷病重的消息后他便計劃著徐徐圖之,他盯上江南觀察使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耐心有的是。
而且他還算了解當(dāng)今,他的身份比孫槐接任江南觀察使更有優(yōu)勢。
林江當(dāng)時便死了多好,沒料到他昏迷了三日后又醒過來了,且那么舍得,如同瘋魔了一般把林氏的產(chǎn)業(yè)都賣了,還把錢捐給國庫。
林家和林江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本就重,這樣一來更是拔高了一個層次,本來對方只有三分重的話也變成了五分。
他對孫槐的舉薦瞬間變得非常有優(yōu)勢。
哪怕是為了安他的心,為了對他捐獻如此多家產(chǎn)的行為表示嘉獎皇帝也會鄭重考慮他的舉薦的。
所以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盡量拉攏出身江南的官員,希望他們能夠影響到皇帝的決策。
只是沒想到時機不對,正好碰上了盧真在揚州看望林江。
趙捷目光又幽深了些,他一直以為盧真跟林江不睦,畢竟這些年這倆人沒少隔空對吵,好幾次他還聽見盧真大罵林江虛偽,乃笑面老虎。所以得知盧真奉旨去揚州押送錢帛時并未告誡二弟收斂,甚至他還隱隱期盼能跟盧真合作。
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他“自以為是”了,也有可能是盧真和林江偽裝得太好了,他沒料到盧真會幫林江,偷偷的在陛下跟前給他上眼藥。
趙捷胸中怒氣上涌,手中的劍狠狠地一劈,直接將眼前的一根木樁劈成兩半,這才沉著臉收手。
他已經(jīng)敗了,而更糟糕的是盧真現(xiàn)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以后在靈州他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
趙捷每每想到此處就恨得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他沉著臉問長隨,“林江到底什么時候死?”
長隨低頭不語。
趙捷冷笑道:“早就說命不久矣,卻到現(xiàn)在還不死,活得可真夠久的?!?p> 但其實林江真的沒多少時間了,在和孫槐劉沛交接完工作后,林江便臥床不起了。
本來打算回蘇州的三位宗老也走不了了,只能留下守著林江。
趁著還清醒,林江便提出了交接族長的職務(wù),他提議了林潤繼任族長。
八叔一聽便立即反對,“六哥和我們這幾個老的還在呢,五郎還是太過年輕了,歷練不夠。”
本來也想反對的十一叔瞬間不說話了。
林江虛弱的道:“八叔,我也沒比五郎年長多少,不也當(dāng)了許多年的族長?”
“這怎么一樣?”八叔低聲嘀咕道:“你是嫡支,族長本就是你們這一房5的……”
要不是你沒兒子,那也輪不到我們旁支。
林八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道:“不如待回了族里再把大家叫來商議,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養(yǎng)病。”
千百年的一次機會,林八也很想爭一爭這族長的位置。
而且哪怕他當(dāng)不成,交給六哥也好,絕對不能交給林潤。
六哥的年紀(jì)擺在這兒,他要當(dāng)族長也當(dāng)不了幾年了,他死以后族里肯定要再競爭一遍,到時候他兒子孫子都有機會。
可要換了林潤來當(dāng)就不一樣了,他正當(dāng)壯年,又不像林江那么短命,不走運說不定還能活二三十年。
他要是當(dāng)了二三十年的族長,那到時候族里還不是他們那房說了算?到時候再換族長只怕就是直接傳給兒子了,別說他兒子,連孫子都沒得爭了。
八叔鐵定不愿意。
可林江把他們留在這里就是想著速戰(zhàn)速決,不用再通過族里。
所以他道:“只怕我時日無多,撐不到回蘇州了,所以趁著我還在把族長的人選定一定,讓我也走得安心些?!?p> 八叔不由抿嘴,勸道:“二郎啊,你不要多想,如今還是應(yīng)該好好養(yǎng)病,我看你這病就是因為多思多勞,如今你也辭官了,正好可以休息,也別說什么讓不讓的話,這林氏的族長還是由你來做?!?p> 林江就看向林六,“六叔,你說呢?”
六叔猶豫,他兒子當(dāng)族長他當(dāng)然一點兒意見也沒有,但是他現(xiàn)在表態(tài)豈不是有幫親的嫌疑?
所以他默默地低頭。
林江微微一笑,對此早已有意料,他看向林十一,“十一叔以為呢?”
林十一想了想,覺得就算回族里他和他兒子也沒機會,上面有六哥和林潤呢。
六哥在族里的威望可比他和老八要重,而且林潤也是族里除了林江外最杰出的子弟,與其回到族里讓老八折騰,還不如直接再這里落定族長的人選。
最主要的是,老八反對的他就一定要贊同,看著對方跳腳生氣他就開心了。
所以林十一沉思過后便一本正經(jīng)的支持林江,“二郎說得沒錯,現(xiàn)在族里的確需要個人處理各種事務(wù),我看五郎就很合適,就讓他當(dāng)族長吧。”
“放屁,那族里的事不是還有我們嗎,為什么一定要現(xiàn)在換個族長?”
林十一眼露譏諷,“八哥終于說了實話了,你不愿意五郎當(dāng)族長就是因為你不舍得手中的權(quán)利唄,你這是打算自己上位了?”
林八面色漲紅,連忙看向林江道:“二郎,八叔可沒有這個意思,我這是覺得選族長是大事,得回去跟族里的人商量。老十一,你別逮著空就陷害我,你不就是因為當(dāng)年我不小心推了你一把而懷恨在心嗎?”
林十一跳腳,怒視他,“你那是不小心嗎,你就是故意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思歹毒著呢,為了不讓我去考試故意害我……”
“放屁,我要害你當(dāng)時還能去叫人把你拉起來?我直接一石頭砸下去讓你沉河,拍拍屁股走人誰又知道?”
“你終于把這險惡的心思說出來了,當(dāng)初你可不就是想用石頭砸我嗎,要不是我叫得大聲,你肯去叫人救我?”
林江和林六都忍不住扶了扶額,倆人又開始了。
林清婉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兩老頭先是臉紅脖子粗的吵架,然后你拍我一掌,我掐你一把的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