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近鄉(xiāng)情怯,王佛丟了秀才功名,又犯下彌天大罪,越是接近家門越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細心呵護培養(yǎng)他的父親母親。
見著自家宅院,他強忍住落荒而逃的沖動,扣響了門環(huán)。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開門的是自家的門房阿財,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見著王佛,那門房一臉驚喜的說道:“少爺回來了?哎呀,前兩天老爺夫人還念叨著想你那,我馬上去通知老爺夫人?!?p> 說完,他就要去叫王佛的父母。
王佛趕緊拉住他,說道:“不必了阿財,我自己去吧?!?p> 門房笑著,說道:“好好,老爺在書房里,夫人應該在后院,既然我不去通知老爺夫人,那我就去通知廚房說少爺回來了,好叫他們做些好吃的?!?p> 王佛根本沒心情理會這些瑣事,既然已經(jīng)回家了,他也沒什么好逃避的了,只能先去找父親把事情說清楚看他怎么說。
王家家境殷實,在鄉(xiāng)下有大片田地,都是些良田,但是當初為了方便王佛上學,就把家搬到了白沙鎮(zhèn)上,如今還在鄉(xiāng)下的是王佛的爺爺和奶奶。
直接穿過前堂,到了他父親的書房。
敲門進去,發(fā)現(xiàn)他父親左手拿著一本書,右手提著一個茶杯喝茶,他父親叫做王守福,篤信佛教,所以給兒子起名都沾著佛字。
他父親抬頭見著開門進來的是兒子,當下大喜,放下書,起身說道:“兒子你可算回來了,按理說早該回來了,你媽天天在我耳邊嘮叨,擔心這擔心那的,說你怎么在路上耽擱了這么久?”
王佛關上門,走前兩步,撲通跪倒在地,苦澀的說道:“孩兒不孝,讓雙親擔憂了。”
王守福趕緊走過來要將他扶起,嘴里還說著:“你這孩子怎么一回來就行這樣的大禮,咱們家不興這個。”
本以為兒子下跪不過是行李數(shù),但是他一扶之下發(fā)現(xiàn)兒子根本沒有順勢起來,反而說道:“父親容稟,兒子這次牽扯上禍事啦!”
王守福臉色一沉,說道:“怎么回事,難道我托人給你辦的玉京身份被查出來了?”他搖搖頭,又說道:“這不該啊,那幫我辦理的人是我同年,知根知底的,錢也使得很足,完全沒必要騙我啊,而且你之前考玉京秀才都沒問題,這次去考舉人怎么會出問題呢?”
王佛見著老爹想歪了,不由的苦笑,要是真是身份作假被查實倒也好說,不過是打回原籍考試罷了,但是到了如今這種局面,可不是那種小問題。
王佛給王守??膫€頭,將出門在外這些日子的遭遇一一講明了,王守福脾氣這么好的人聽著都氣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將手中茶杯砸了個稀爛,他倒沒有懷疑自家兒子所說的那些妖怪仙人之類的東西,他篤信佛教,自然不會否認世間妖怪神仙。
王守福也是經(jīng)過大風大浪的人,雖然一時氣的上頭,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說道:“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知曉那三人是你殺的?”
王佛說道:“章佑麟當時說的很清楚,飛魚衛(wèi)已經(jīng)接到了我的通緝,朝廷應該是查的一清二楚了?!?p> “那你現(xiàn)在不能在家里呆了,我叫你媽給你收拾些金銀細軟,你且去鄉(xiāng)下找你爺爺叫他給你安排藏身,我找人打聽清楚情況再說,總之我不叫你你就別出來了?!蓖跏馗Uf完,嘆了口氣,心里又是驚惶又是無奈。
這時候,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推門進來,見著王佛跪在地上,杏目圓瞪,踩著小碎步跑到王守福邊上,伸手掐住王守福腰間軟肉,嗔怪道:“好你個王守福,佛兒剛回來你就叫他跪著,還不趕緊叫他起來,幾月不見,我家兒子都瘦了?!?p> 王佛朝著母親磕頭,叫了一聲:“母親!”
王守福此刻心情極為不好,拍掉王佛母親的手,板著臉說道:“你看看現(xiàn)在家里有多少現(xiàn)錢,拿出一半來裝好,我好抓緊時間把王佛送想下去?!?p> “為什么啊!”王佛母親尖叫起來。
“這次沒考上下次繼續(xù)考嘛,何必送到窮鄉(xiāng)僻壤去,那樣他還能安心讀書嗎?”
王守福吼道:“沒時間跟你解釋,趕緊的??!這關系到兒子的性命??!”
第一次見自家老爺這么兇,王佛母親感覺出不妙,頓時慌了神,慌慌張張的開門跑出去拿錢去了。
王守福這時候?qū)ν醴鹫f道:“你趕緊起來吧,拿到錢就立馬去鄉(xiāng)下找你爺爺,讓你爺爺再做安排?!?p> 這時候有個丫鬟進來說道:“老爺,少爺,午飯已經(jīng)做好了,什么時候上桌啊,今天少爺回來,廚房做了好多好吃的。”
王守福想了想,說道:“算了,還是等吃完飯再走吧。”
等丫鬟離開,王守福又說道:“你這孩子真是太沖動了,縣尊大人你說殺就殺了,如果只是死了兩個百姓,朝廷根本就不會那么賣力的追查,說不定上下打點一下也就過去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p> 王佛點頭稱是,但是卻沒有多少悔意,那縣令該死就不應該讓他活太久。
等王佛母親將錢拿來,王守福掂量掂量,覺得差不多了,打開袋子看了看,里面還有兩件金首飾,應該是王佛母親的金飾,她倒生怕自家兒子受委屈。
“咱們一家人先好好吃個飯吧。”
王佛點點頭,見他母親強笑著抹了一把眼角,兩眼通紅,想來剛才沒有少垂淚。
上了桌,王佛母親一個勁的給他夾菜,勸他多吃點,叮囑他去鄉(xiāng)下之后注意保暖,王守福一言不發(fā),默默的吃東西。
王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一個勁的吃東西。
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大叫:“老爺不好了,有人闖進來了,攔不住啊?!?p> 王佛暗道不妙,立馬祭動腦中魔神,隱去身形。
那人話音剛落下,客廳的門就被粗暴的推開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領著身后一隊穿著朝廷制服的兵丁進來,他拱拱手,說道:“王老爺,不好意思了,你家兒子的事犯了,我們這是來鎖拿他回去認罪的。”
王守福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這兵丁來的這樣快,以他想來,就算有人看到王佛,前去衙門報信一來一去要花不少時間,而且衙門點起兵馬又要花不少時間,結(jié)果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苦著臉朝王佛座位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位置空無一人,想起之前王佛說的妖鼠之事,倒也明白過來應該是王佛御使了神通之故。
王佛母親不知此事,但是轉(zhuǎn)頭見桌上王佛不見了還以為他躲起來了,有些慶幸之余,心下依舊擔憂不已。
王守福起身拱手,說道:“張檢點,我兒子進京趕考,至今未歸,哪能犯什么事情,莫不是搞錯了?”
張檢點面無表情的說道:“錯不了,你也別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兩個人吃飯,三個飯碗,蒙誰呢?!苯又粨]手,朝著身后的兵丁說道:“都給我搜,一只老鼠都別放過了?!?p> 王守福見這些兵丁如狼似虎,根本阻攔不得,只好干笑著走到張檢點面前,說道:“張檢點,我們不如借一步說話?”
張檢點嘴角閃過一絲了然。
跟王守福到了后院,王守福從懷里抽出一張銀票,遞給張檢點。
張檢點伸手接過,發(fā)現(xiàn)是匯通的百兩銀票,隨時可支兌,咧開嘴說道:“行,拿到你兒子我讓他少受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