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軍高層經(jīng)過一番激烈爭論,最后決定接受明國的冊封條件。
朱由檢提出的議和條件聽起來匪夷所思,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合情合理的。京師與北方商路受阻,京師供給不能得到保障,建奴威脅越來越嚴重,朝廷能打的軍隊幾乎喪失殆盡,除了仰仗順軍,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朱由檢給出的條件是,讓順軍協(xié)助維持北直隸商路暢通,以此來換取大順在陜西、山西統(tǒng)治的合法性。至少皇帝會承認他們的合法性,當然,朱由檢還要給他們一百八十萬白銀作為軍費。
建奴主力在寧錦方向,山西一帶勢力薄弱,而且多半是些包衣阿哈。
在李自成眼中,建奴不過是些蠻夷,和蒙古人沒啥區(qū)別,戰(zhàn)力平平,虐虐明軍還可以,和順軍交鋒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六月十六日,一百名老營騎兵由大同出發(fā),沿寧武關(guān)向西,沿途剿滅盜匪。
李自成對這次剿匪行動頗為重視,出發(fā)之前,特意叮囑,要他們務必多多斬獲首級,明國按首級記功,一顆韃子腦袋可以換三十兩銀子。
騎兵帶足口糧,每人都是攜雙馬,以短弩,順刀、三眼銃等武器。
五騎一隊,依次進發(fā),前后兩隊相距不過三里,這樣便能將戰(zhàn)線拉得更長,遇有賊情,騎兵之間可以燃放狼煙警告。
一百騎兵的掌總名叫李定國,他是張獻忠義子,姓張,因為穿越者介入,張獻忠鬼使神差派他到陜·西,來當順軍做臥底,兩年下來,漸漸成了李巖心腹,改名為李定國。
離開大同后,老營精銳沿太行山脊,交替掩護,晝伏夜行,向西疾行而去。
李定國年齡雖小,然在順軍中卻是戰(zhàn)功赫赫,洛陽之戰(zhàn)、襄陽之戰(zhàn),以及最近的寧武之戰(zhàn),他都有參與,而且立下了戰(zhàn)功。
“路上肯定會遇上韃子,聽說韃子比明狗難對付,那也不是咱老營對手!”
李定國揚起順刀,指向前方一片密林。
與此同時,駐守寧武關(guān)的鑲藍旗固山額真佟養(yǎng)甲,派出五十白甲,由寧武關(guān)出發(fā),急速向宣大兩鎮(zhèn)前進,他們的目標不是剿匪,而是要哨探順軍在山西的兵力部署,為大軍劫掠山西做好準備。
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
五日后,呂梁山南麓。
小旗官李建率五名哨騎沿著密林徐徐前進,蒼山暮色,天寒路遠。
“二狗子,招子放亮一點,這一帶山賊眾多,咱闖字營的老人,要是被毛賊劫道,那就·…….”
“那啥,大水沖了龍王廟?”二狗子咧嘴笑。
李建正要罵人,忽然勒住韁繩,令哨騎下馬。
他隨闖王走南闖北,可以說是百戰(zhàn)余生,戰(zhàn)場經(jīng)驗極為豐富。
“大哥,咋了?”
二狗子從馬鞍滾落下來,小心翼翼望向四周,二狗剛從戰(zhàn)甲提拔上來,成為最精銳的夜不收哨騎,武藝高強,第一次參與這樣的任務,不免有些緊張。
“奶奶個腿,莫瞎咧咧!都小聲些!”
李建輕踹二狗子,手指放在嘴邊,示意眾人不要言語。
一片茂密的松樹林迎風招搖,發(fā)出呼嘯風聲。距離松林百十步外,暗褐色的巨石映著夕陽,發(fā)出詭異光芒,盡管只是一點寒光,李建也知道那是順刀刀刃發(fā)出的光芒。
李建臉頰上的刀疤微微泛紅,揚起三眼銃,手心滲出汗珠。
“林子里有人,把馬拴起來,隨我過去!”
五名老營精銳見狀,紛紛舉起手中火銃短弩,一線散開,緩緩逼近松林。
距離樹林五十步時,李建站住,示意幾人稍稍后退,昂頭大喊道:
“哪兒的點子不要命了,敢在這兒撒野,老子數(shù)三下,都給老子出來,一!二!······”
山風停歇,寂靜無聲,林中傳來悉悉索索響動。
“低下!”
話未落音,”嘣嘣”弓弦聲,與此同時,這邊三眼銃短弩發(fā)射出去。
片刻便有兩人倒地,一人被射中脖頸,血流如注,倒地抽搐不止,另一人胸口中箭,箭鏃撕破穿在他身上的三層鎧甲,刺入肌肉,還好不是致命傷。
李建揚起盾牌,大聲呵斥躲在巖石后面。
密林中傳來慘叫,老營剛才那番對射,射中兩名白甲,其中一人胸口被打爛,另一人手掌被打斷。
“奶奶個腿,是韃子!!”
“二狗子,點狼煙!撤!”
二狗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掏出塊黑乎乎的干狼糞,架在干草上點燃,很快地,筆直的黑煙升上天空。
李建朝三眼銃膛內(nèi)裝填火藥,將順刀伸出巖石比劃,樹林中又射出兩支重箭,貼著順刀飛過去。
這是李建慣用的伎倆,用以迷惑對手,待對手稍微松懈,露出身來,他便立即射擊。李建身經(jīng)百戰(zhàn),戰(zhàn)力強悍,卻沒和建奴交過手。
眼前這伙人絕不是什么普通山賊,看樣子比官軍還要強悍。
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想死就只有殺過去。
松林傳來嘰里呱啦怪叫,那是李建未聽過的話語,他蜷縮在樹干后面。迎面又是一排重箭,受傷倒地的那名老營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
“干死他們,給老子沖!”
李建大聲招呼三名部下,準備沖出去拼個魚死網(wǎng)破,這時聽見背后傳來隆隆馬蹄聲。
后面一隊老營騎兵終于跟了上來。
“不要讓韃子逃了,堵住他們!”
躲在巨石后面的哨騎從兩翼包抄了上去,這些輕死驍勇之士,戰(zhàn)斗兇悍,哪怕是遇上白甲,也毫不遜色。
三名老營,分別從左右中三個方向向密林發(fā)起沖擊。
佟養(yǎng)甲派出的白甲兵在此休憩,誤將李建他們當成附近盜匪,本以為能輕易殺死,搶奪些銀兩,沒想到竟遇上硬茬子。
白甲自恃武力過人,見對面只剩三人,己方占據(jù)優(yōu)勢,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白甲用重箭封鎖住老營哨騎前路,也不著急進攻,僵持不下時,馬蹄隆隆,又有十名順軍哨騎奔馳而來,如風似電將松林圍住。
為首一人,生的劍眉星目,孔武有力,緊緊攥住韁繩,大聲叱咤。
“殺!“
剩余白甲兵見狀,知道抵抗不過,丟下尸首,領(lǐng)頭巴牙喇呼喝著八人交替掩護,徐徐往后退去。
“不要讓他們走了,殺!”
李定國怒聲叫道,張來手中大弓,瞄準逃跑的白甲,松開弓弦。
嗖的一聲,跑在最后面的白甲被重箭射中,身體想被鐵錘擊中一般,飛出數(shù)步之遠,墮于馬下。
剩余白甲兵不敢遲疑,轉(zhuǎn)身朝后面虛射幾箭,揚鞭策馬,呼嘯而去。
李定國率領(lǐng)老營精銳又追趕兩里,建奴已經(jīng)逃遠,便回到松林,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三具尸體。
順軍與建奴并無交集,這也是李定國第一次遇見韃子,其余人更是如此,紛紛對著地上躺著的建奴尸體指指點點。
“的確是建奴,咱們死了三個,他們死了三個,以三換三,不虧!”
李建張大嘴巴,臉上露出驚愕表情,抬頭望向首領(lǐng),喃喃自語道:
“建奴原來就這慫樣!”
他扯了扯韃子后腦勺上的豬尾巴鞭,嘴上嘖嘖稱奇。
“怎么長得和黃鼠狼一樣,媽呀,這大耗子嚇死人了!”
眾人見那些尸體,唇間兩顆黃褐色的大門牙,下頜幾乎沒有胡須,半人半鬼,像是耗子精變得。
“我的那個娘親哎,這么丑!”
李建罵了兩句,抬頭望向李定國,抱緊雙拳道:
“李大哥,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咱兄弟幾個就要交代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