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天氣炎熱,你渴不渴?喝點酸梅汁吧?”一位下屬掀開車簾,跳出徐徐前行的馬車,前行幾步來到左天縱面前,一臉希夷地遞過一袋水囊。
左天縱眉頭一翹,“哦?竟然還有此物?想不到那高知府為了照顧傅大人,不但造了一輛舒適的車子,竟然還備上了這解暑之物,真是難得?!碑斚陆舆^水囊,拔開木塞,一口氣喝了好幾口。酸梅汁剛入口,一股冰涼之氣,就直通臟腑,左天縱驚訝道,“好奢侈!里面竟然有冰?!好甜的酸梅汁,里面有烏梅、山楂、桂花、陳皮、干草,再配上沁人心脾的冰碴子,簡直就是消暑佳品!”
左天縱又喝了幾口,不舍得將水囊遞還給下屬,“這冰想必是高知府備下的吧,數(shù)量不多就不要浪費了。你拿去給大家都喝點吧,這好東西只怕之后的十幾天路程都喝不上了?!?p> 下屬笑嘻嘻地沒有接手,反而伸頭過來,悄聲說道,“大人無須擔心,那個高知府安排進來的沉默寡語的年輕人會得一手法術,能夠將常水凝冰,這一路上冰是不會缺的,您放心。還有,那個大胡子似乎是傅大人的老部下,今早傅大人見到他,很是吃驚,小人打探了一下,此人以前也是官場中人,曾經坐到了總捕頭的職位,傅大人對他有提拔之恩。大人您說,這兩個人會不會在路上劫獄?”
左天縱聽到下屬稟報,眼睛一瞇,“這兩人都是高知府推薦而來,現(xiàn)今朝廷式微,江湖之中能人異士輩出。高知府既然敢將此二人推薦到我面前,必然不會有問題,要不然他高鴻也脫不了罪責。至于那個大胡子,既然是傅大人以前的屬下,這一路上傅大人的安全自當會盡心盡力,你們稍微注意下就是,不必太過警惕,免得引起雙方間隙。你快快去給兄弟們送水吧。”
下屬聽到上司發(fā)話,正色道,“屬下領命!”轉身回了馬車,須臾,從馬車內拿出七八個鼓鼓囊囊的水囊,飛快地奔前奔后,將水囊拋出,“兄弟們,四個人喝一壺啊,消消暑氣?!?p> “我們馬上都有,你還發(fā)水做什么?”當下有人接過水囊,開口問道。
“肯定比你自己的好喝就是了!”聲音遠去。
傅天仇坐在馬車之內,腳部依舊被左右鎖鏈困住,手部卻是被放開,身上頭發(fā)也打理得規(guī)規(guī)矩矩,拿著一本書在看。馬車里四壁的車板被抬了起來,露出雕花的窗戶,陽光射進來,也是透亮,此刻的馬車如同一個行走的涼亭。
馬車里四個角都放著冰桶,靠著窗邊是一張案桌,放著瓜果小食,地面鋪著厚厚的涼墊,此刻傅天仇的心中卻不平靜。
自己乃是待斬之身,這一去,朝中敵人重重,只怕是兇多吉少,想不到高鴻如此厚待自己。朝野賢良之臣日少,天子被京師百官蒙蔽,自己如果能面見天子,必當痛陳利害,訴說民情,就算是為之喪命,在所不惜。只是不知自己的兩個女兒,青風、月池現(xiàn)在何處,希望能逃脫朝廷的追捕,留得性命于世。
“大人,還請不要悲傷,事情總會有轉機的?!币粋€聲音悄悄傳來,傅天仇抬頭一看,正是自己的老下屬~燕赤霞。
“赤霞,想不到一別經年,你還能不遠千里地來看我,我的真的欣慰。今早起程,我忽然見到你還很驚訝,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备堤斐鹫f道。
燕赤霞說道,“大人,您受委屈了。”之前他在街上看到衣衫襤褸、滿身污漬的老上司時,幾乎就要按耐不住,跳出來劫獄,結果被魯西華及時勸解。還好魯西華有辦法,走了高知府的路子,將馬車和自己都安排進了押送的隊伍,方便自己照顧好老大人。
傅天仇搖搖頭,“哪里哪里,這天下的百姓才是受了委屈。那些貪官污吏欺上瞞下,天子不知民情,百姓不解天子,才使這世道草寇橫生,強盜亂行。赤霞,聽說你也沒有在官場啦?”
燕赤霞說道,“大人被調走后,他們就處處為難于我,不給我權限,又逼著我破案,我一氣之下離開了衙門?!?p> 傅天仇嘆了口氣,說道,“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不知你現(xiàn)在何處營生?”
燕赤霞說道,“離開衙門之后,有些奇遇,學到了一些道門法術,居于荒野之中,斬妖除魔為樂。”
傅天仇聽后極為驚訝,“難道這世上真有妖魔?!”
燕赤霞說道,“天地間正氣不存,邪氣橫生,自然是有妖魔為禍人間。大人您請看,我的同伴,他就是位佛法精深的修士。”說完,還順手指了指前面騎馬的魯西華。
傅天仇順著燕赤霞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黑發(fā)束帶,布衣布衫,二十出頭的樣子,毫不起眼的青年坐在馬上,正回頭看來,面帶微笑,露出一口白牙,實在是看不出哪里厲害的樣子。不由得詫異道,“他很厲害?難道比你還厲害?”
燕赤霞有些不好意思,“是的,算是比我厲害一點點吧。大人這一路有我二人護送,您的安全不必擔心?!?p> 傅天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嘆氣說道,“我只盼能活著面見天子就好了?!?p> 犯人有馬車乘坐,不再像原來那樣需要人推著前行,自然是腳程快了許多,高鴻治下沿途環(huán)境清明,兩天的急行趕路就追上了前兩日在州城中被耽誤的行程,眾人都十分高興。高知府準備了肉餅,那位魯姓的年輕人還有一手好廚藝,山中飛禽走獸無數(shù),每晚都有鮮美烤肉、菌湯喝,實在是比之前的顛簸行程好上許多,眾人皆很滿意。
某日清晨,天氣涼爽,大家便趁著天涼趕路,免得中午日頭當曬,酷熱難當。車馬行到一處山巖,前行開路的六匹駿馬忽然驚嘶,馬上兵士摔倒在地。
“全體戒備!你們不要動,保護好傅大人!”左天縱一看前面有變,立刻通知下屬警戒,自己縱馬來探。只見前方開路的馬匹立在空中一動不動,自己下屬忽然摔在地上,一時之間不能起身。前方地面露出一個小洞,洞口探出一個人影,口赦道,“急急如律令,定!”頓時自己胯下之馬如同變了木頭,瞬間不動,一股大力就將自己身體拋了出去。
左天縱人借拋勢,躍在空中,手持長柄戰(zhàn)刀猛然向地面空洞中的人影砍去。哪知那個人影異常狡猾,見得左天縱來勢兇猛,輕喝一聲,“遁地!”頓時人影化作一道黑光潛入土洞之中不見了。一道小土丘從地面微微隆起,飛速的逃向遠處,顯然就是那消失的人影藏在其中。
左天縱不容放過,急追幾步,運起渾身戰(zhàn)氣,雙手倒握戰(zhàn)刀猛得向逃走的小土丘插去,正好插在小土丘正上方。小土丘向下一縮,泥土爆開,人影全無,左天縱正在詫異,聽得身后又是一聲爆響,一道人影從自己身后兩米遠處破土而出,雙手高舉大劍,斜空劈下,偷襲而來。
左天縱來不及轉身,拔起插在地面的戰(zhàn)刀,屈膝旋腰,一刀橫掃背后,順勢轉過身來。那人影身在空中,舉劍劈下,刀劍相碰,一聲巨響,那人影借勢越向了遠處的山巖,似乎想借山巖之勢逃走。
左天縱眉頭一皺,左手收刀側立,右手解下腰間的蟒金纏絲鞭,一鞭向那遠跳的人影抽去。那人影也是了得,急切之間,左腳往右腳腳面一點,迅速拔高三尺,飛身覆在巖壁之上,左天縱的蟒鞭抽空,擊打在巖石上,抽得亂石紛飛。
那人大聲叫道,“好厲害!”左天縱更是橫眉,左手將長柄戰(zhàn)刀往地面一頓,雙手探到肩后,握住肩上插著的五柄長刃武士刀,當作暗器投向巖壁上攀著的人影。長刃出肩,如光如電,一柄連著一柄向著那人影擊來。人影急切之間,只能在巖壁上翻滾,五柄長刀依著人影滾動的痕跡,險之又險的擦過人影,沒入石中。
那人影迫不得已,不敢再在巖壁上停留,只得重新躍回道路當中。
左天縱失了長刃,右手一抖,蟒鞭在手中圈起了鞭花,將刺在巖壁上的五柄長刃的刀柄依次纏繞。左天縱右手用力回拉蟒鞭,那五柄長刃就在此巨力之下紛紛脫離了巖石,順著蟒鞭軌跡,重新回到了左天縱的肩后插銷之中。
逃脫的人影看到左天縱忙著回收兵器,急忙又施展法術,“遁地!”迅速潛入地中,往遠處逃去,左天縱剛剛收回長刃,看到人影要逃,蟒鞭還纏在長刃柄上沒有卸下,就從大腿上拔出幾只飛鏢。此鏢名為火焰鏢,射出擊中目標之時有爆炸的功效,乃是秘密武器,左天縱輕易不想使用。此刻敵人高強,不得不用,舉鏢用力朝那遠逃的土丘射去。
“轟轟轟轟~”幾聲巨響,火焰鏢擊中土丘爆炸,那人影豁然從土丘中鉆出,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顯然是被火焰鏢擊中了。
左天縱瞧見人影躍出地面,拔出剛才插在地面的長柄戰(zhàn)刀,飛速地向人影砍去。
那人影左支右閃,好不狼狽,手中大劍勉力地抵擋著左天縱的攻勢,口中大喊,“停停停!”
左天縱打得上火,沒有理他,攻勢毫不減弱,那人逼得沒法,一個跟斗向后躍了十幾米,遠離左天縱,將大劍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泥土,說道,“停停停!叫你停,你還不停?!你我素不相識,為什么打個大半天?”
左天縱急行幾步這才看清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