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步路,姑娘們已是到了。
見著平日里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心中略有不滿。
至于那賤人,憑仗著有幾分姿色,竟是傍上了富人,此刻在那人懷中,睡得甚是香甜,看著真教人妒寒。
卻是不甘。無其可表。
看那少年,平日里一副耀武揚威之色,今日卻是怯懦,甘俯首稱臣。倒是好笑,忽覺揚眉吐氣。
元惎那副模樣,懷抱傅云,滿眼慈慕寬愛之色,卻不過矯揉造作,故滿眼鄙夷。
元惎將之收入眼中,不言不語。她們對別人的行徑棄如敝履。更每每寒夜悵惘,怒慨天道不公,紅顏生來苦命薄涼。卻不曾回想審視,自己如此這般,與那少年、與元惎并無差別。當局者不能自清而已。
元惎狀作溫潤憐愛般看向她們,許久。那些姑娘們已是通領此意,知曉了個中“情義”。
莫言情義,莫道思念。這里的人兒不會有情,亦不會思念家人?;蛟S被拋棄時會,低聲下氣時會,被現(xiàn)實凌辱之時也慟不可遏。只是時日久了,終曉得:生如無底黑洞,永無出頭之日??v使同行尸走肉,縱使茍延殘喘、生死難辨,那尋常人家該有的幸福,卻是觸不可及。望之生羨,望而卻步。
見人齊了,元惎便說:“不知姑娘們可愿意跟著我,在下可保各位衣食無憂,只是會苦了些……”
一明艷女子嗤笑道:“你是何人?敢保我們幾十人衣食無憂?莫不是中途負擔不起便跑了罷!或是用殘羹剩食與我們將就,卻叫我們做些不要命的營生?”
倒是通透。
元惎莞爾,道:“莫論榮華,未必能保。只是此刻如你們這般,在荒廢之野,吃穿用度,皆以貞潔相換,將用到何時。更不保亂世能否安身,趁此機會,何不謀求未來?便是以身試險,也好過此刻坐以待斃?!?p> 幾女子聞之大?。有人不為所動,尊嚴早已灰飛煙滅。卻定是動搖了。
小佑子俯首緘默,卻瞥見了那姑娘的繡花鞋:不知是從何處撿來的,不甚合腳,鞋面已是被洗得發(fā)了白,卻極力不染纖塵,那用彩線秀的花兒,極富生機。欲要飛上了枝頭??芍魅松跏菒巯В鄰腿缡?。
見此已是心中長嘆,怕是逃不出元惎的魔爪了。雖說元惎的那番話不無道理,只是跟錯了人,怕是與虎謀皮。與皇權爭道,何能善終。不若自己另尋出路,便是無法富貴榮華,也可苦中作樂,得以安逸。說不了貪、算不得欲,卻是在愚昧中與虛榮迷失,故此一步深淵。
自求多福罷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