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落水

　　　　河水四面八方涌上來，秦九又再一次體驗到了瀕臨死亡的感覺。

　　河水激蕩，沖擊著她的身體，秦九沉沉浮浮，幾欲想要開口說話，但是一張口只能被水嗆到。

　　她現(xiàn)在害怕得想要尖叫。

　　相同的感覺，就如同三年那樣，絕望而無助。

　　她撲騰著四肢，掙扎著，剛冒出了個頭卻又很快的沉下去。

　　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突然有一雙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娜ψ∷难?，把她抱在懷里，隨后往岸邊游過去。

　　秦九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拼命的抓著不放手。

　　她根本無暇去顧及這人是誰，只知道他能救她。

　　回到了岸邊，秦九被嗆得直咳嗽，就連眼角都沁出了淚珠。她咳得很難受，一邊吐水，一邊嗆得喉嚨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得眼淚掉得更歡了。

　　她現(xiàn)在這樣可真狼狽。

　　秦九有劫后余生的驚喜之感，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了一些，這才分心去看眼前的人。

　　晁然。

　　原來是他。

　　秦九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接下去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來。

　　她這沉默太過突然了，晁然皺眉，輕喚了一聲“姑娘”。

　　是了，姑娘，她現(xiàn)在對于他來說，也不過是個陌生人，彼此都應(yīng)該不認識的。

　　秦九抿了抿唇，隨后才低聲道：“你救了我，我謝謝你，不會忘記的?！?p>　　晁然聽了，微微一笑。他站了起來，用手擰了擰自己濕漉漉的衣擺。他低垂著眉眼，認真細致。

　　“姑娘沒事就好，事權(quán)從急，方才實在冒犯了。”

　　濕噠噠的衣裳被他弄出了不少的水，全澆在岸邊的青草上。

　　衣裳被他的力道弄得皺巴巴的，看上去狼狽又滑稽。

　　秦九看著他的側(cè)臉，總覺得他比以前多了幾分沉穩(wěn)的氣度，似乎多了幾分溫潤的感覺，少了年少時那些惹人矚目的棱角。也許，他現(xiàn)在沉淀的那種氣度，可以稱之為……歲月。

　　秦九半張著嘴巴，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過三年而已，大家都各自有了變化，只有她，還是當初的那個姑娘，一點也沒有變。因為這三年對于她來說，也不過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情。

　　秦九看著他愣神，晁然被她這直白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只好尷尬的咳了幾聲，對著護衛(wèi)輕點了一下腦袋示意，隨后離去。

　　“小姐，人已經(jīng)走了?！?p>　　秦九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她瞪了他一眼，道：“你剛才怎么不下去救我？”

　　“來不及……”

　　秦九哼了一聲，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的衣裙全都濕噠噠的掛在身上，看著好好不狼狽。

　　夏季的衣裳涼薄，她又穿著輕薄的紗衣，清涼是清涼，可沁了水那可就是春光外泄了。

　　秦九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臉頰這才開始后知后覺的紅了起來。熱氣熏得她滿頭滿臉，居然帶上了一抹難得一見的嬌羞。

　　她瞪著護衛(wèi)，雙手護住胸前，喝道：“你給我轉(zhuǎn)過身去！”

　　護衛(wèi)聽了，乖乖的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

　　秦九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覺得這樣太不像話了。

　　不能一直這么穿著，可是現(xiàn)在她又沒有換洗的衣裳，只有畫舫那邊才有?？墒钱嬼衬沁叺娜硕?，她要是這么走過去……簡直就是……

　　饒是秦九向來厚臉皮也干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躲到樹干后邊，似乎這樣就可以多一塊遮羞布。

　　她咬著唇，居然就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因為她想不到一個可以避過那些人，不動聲色的從這里回到畫舫，再找出一件衣服來換上的方法。

　　秦九欲哭無淚，在她想著破罐子破摔，要么就等著衣服自己干了，然后回去的時候，就聽見了一道令她心神俱震的聲音：“你是不是又給我闖什么禍了？”

　　完了，大奸臣……

　　他此時怎么會在這里的！

　　秦九暗搓搓的從樹干后邊探出一顆腦袋來，果然看見秦玨正黑著一張臉，站在邊上看她。

　　秦九咽了一下唾沫，覺得緊張起來，她小聲道：“我就是……落了水?！?p>　　當說出落水兩個字的時候，秦九的臉色變得煞白。

　　她睜大眼睛看著秦玨，只希望他不要在這種時候找她發(fā)難。畢竟她現(xiàn)在還驚魂未定呢。

　　秦玨低著頭看她好一會兒，眉毛就沒有松開過。

　　過了一會兒，他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誒？就這么走了？

　　走了？！

　　秦九大急，她朝著秦玨的背影喊道：“哥，哥你別走?。『么踅o我?guī)Ъ路?！?p>　　秦玨頭也不回，自顧走掉了。

　　簡直……冷血無情！秦九氣得從地上摳出了一把泥巴，朝著秦玨遠去的背影扔過去。

　　當然，這距離是夠不著的，所以也沒有能打中秦玨。

　　正當秦九心灰意冷的，想要靠著陽光把衣服蒸干的時候，卻見河面上有一艘船正往這兒開過來。

　　那船正好停在了秦九不遠處的河岸邊。從船上走下來一個眉目精致的姑娘，她來到秦九藏身的那棵樹后邊，柔聲問道：“秦姑娘？”

　　秦九有些戒備的看著她，“你是什么人？”

　　姑娘含笑低頭，溫柔無限的道：“是令兄讓我來接你的，快上船吧，雖說這里人跡罕至，但是也不是沒有人在的，可別便宜了別人的眼睛，毀了姑娘家的清譽?！?p>　　秦九不在意清譽這種東西，但是卻也真是不想便宜別人的眼睛。

　　看了看還在不遠處的護衛(wèi)，秦九下定決心，跟著那姑娘上了那艘船。

　　船不大，中部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船艙?？礃幼涌扇菁{四個人。

　　秦九和那姑娘鉆了進去，她抱著胸，還是覺得有點不安。

　　姑娘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秦九，柔聲道：“快換上吧，穿著也怪難受的?！?p>　　秦九看著她，卻只能看見她眼睛里清清淺淺的笑意，情意半真半假，叫人分辨不出來，似乎只有那溫柔是從頭至尾都貫穿的——貫穿她的言行舉止，包括神態(tài)。

　　溫柔得讓人特別舒心的姑娘，只是笑得讓人難受。

　　秦九雙手接過她遞過來的衣服，輕輕的道了一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