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周日,中元鬼節(jié),亦是蔣小米母親李良娣的祭日。
蔣小米的母親是個典型的農(nóng)村婦人,連名字都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氣息,好在,她上頭還有個哥哥,不然,按照那一家子重男輕女的思想,估計要該叫李招娣或者李來娣了,可即便如此,李良娣也沒少被那一群人搓磨。
六歲就承擔(dān)起了全家的家務(wù),吃的是剩飯,穿的是上頭的哥哥不要的衣裳,就那么縫縫補(bǔ)補(bǔ)穿著,有時候連剩飯都沒有,基本上從來沒吃飽過,一群大老爺們吃完飯后就扔了碗筷,等著李良娣收拾。
她這輩子做過最正確,也是最離經(jīng)叛道的事就是嫁給了蔣父,蔣父那時候還是個徹徹底底的窮小子,父母早亡,別說房子和地了,窮到連幾塊錢的彩禮錢都拿不出來,那一群見錢眼開的一大家子,怎么可能會同意這樁婚事!
說實在的蔣小米對那一家子的印象實在好不到那去,簡直就是一家子的奇葩,也虧得蔣父的念著原配妻子,沒少幫襯,可惜,人都是貪得無厭的,尤其是蔣父發(fā)跡以后,更是變本加厲。
蔣父起初年輕那會兒靠著倒賣一些稀罕物,十天半月的不在家,有的一走甚至是幾個月,念著妻子沒錢往回寄了不少的錢,可這錢一毛都沒到妻子手里,連自己女兒都面黃肌瘦的,心疼的不得了。
后來蔣父回家發(fā)現(xiàn),直接不干了,跟著村里的人開始跑建筑,蔣父聰明又肯干,事業(yè)就這么有模有樣的做了起來。
但那一家子是屬寄生蟲的,跟螞蟥似的吸血。
蔣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要是乖乖聽話還好,不然,一毛錢都別想從他這拿走,直接把那一家子人捏的死死的,蔣小米三歲的時候他直接帶著妻子來了安市定居,至于老家基本就沒再回去過。
巨大的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餐,蘇繡荷和李幕一個沒落,全都在,不過,這一趟,蔣父可沒打算讓他們跟去,這都是慣例了,蔣父每年都會回老家祭拜原配妻子,但從來沒帶過蘇繡荷。
慢條斯理的享用完精致的早餐,蔣小米慢慢悠悠的掃了一眼蔣父身旁一臉溫柔的蘇繡荷,用紙巾仔細(xì)的擦了擦手,站了起來。
“爸,我出去等你?!?p> 說著蔣小米轉(zhuǎn)頭看向蘇繡荷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明明是乖巧明媚的笑容,蘇繡荷卻看得心底發(fā)寒。
一旁的李幕拿著湯匙的微微頓了頓,然后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默默的吃著早餐。
蔣父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去吧?!?p> 蔣小米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像是優(yōu)雅的貓咪一般慢慢的晃悠走了。
李幕眼神閃了閃,
蘇繡荷看著蔣小米的背影,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你看,小米這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蔣父沉默了一下,看著蘇繡荷堪稱完美的儀容,面色復(fù)雜,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屋外。
晨曦的陽光明媚耀眼,照射在別墅里修剪的精致的園藝草木上,格外的讓人賞心悅目。
白襯衫加喇叭褲的蔣小米一手插兜,慢慢的跺著步子,像是優(yōu)雅的王者在巡視著自己的領(lǐng)地,一身乖巧可愛的衣裳硬生生被她穿出了三分的慵懶和漫不經(jīng)心。
依舊一身樸素打扮的廖元已經(jīng)把車停在了小洋樓門口,正站在車子旁望著,他面色堅毅,古銅色的臉上一雙眼睛幽深不見底,蔣小米隨意的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似乎剛好是蔣父的房間,也沒在意。
“廖叔叔。”
陡然聽到蔣小米的聲音,廖元遲疑了一下,才回了神,收回了目光,看向蔣小米。
明眉皓齒,乖巧可愛,這樣的女孩子,大概沒有任何的長輩會討厭。
“大小姐?!?p> 蔣小米點了點頭,看著廖元身旁的BC車眼神閃了閃。
“廖叔叔,這車太丑了,我不喜歡,換一輛。”
蔣小米微微歪了歪頭,伸出蔥白纖細(xì)的手指指著廖元身后的車子,一雙星眸熠熠生輝,連皮膚都仿佛變成了透明的果凍。
廖元看著笑意盈盈的蔣小米,遲疑了一下。
“這……”
這車是蔣父慣用的,只是蔣小米要求要換,哪怕是蔣父也只能隨了她的心思。
“好的,大小姐?!?p> 蔣小米聞言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看著已經(jīng)去換車的廖元,蔣小米有些惡劣的想著,不知道呆會兒蘇繡荷的臉色會不會成為變色龍。
她其實并不能肯定車子有問題,畢竟昨晚蔣父還開著,但想著防患于未然,還是換一輛安心些。
蔣小米并沒有等多久,蔣父便用完了早餐,挺著大肚子走了出來,身旁還跟著笑意盈盈的蘇繡荷,李幕倒是沒在。
看著陌生的車子并不是他常用的那一輛,蔣父狐疑地看了一眼廖元。
“這是?”
蘇繡荷看著那陌生的車子,臉色一瞬間有些僵硬,看著一旁仿佛看好戲的蔣小米心中有些慌亂。
難不成她看出了什么?
另一旁的廖元心領(lǐng)神會,回道:“大小姐說那輛車太丑,她不喜歡。”
蔣父啞然,掃了掃笑得乖巧的蔣小米,肥胖的臉上一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換就換吧?!?p> 不喜歡就換,他蔣建軍的女兒有這個資格任性。
蔣小米看著蔣建軍,心底劃過一絲暖流,忙不迭的點頭,一雙星眸微微瞇了起來,看起來似乎十分的愉悅。
對于蔣建軍這個父親,蔣小米似乎越來越習(xí)慣了。
蔣小米跟著蔣父上了車,伴隨著車子引擎的轟鳴聲車子緩緩的駛出了別墅區(qū),原地只剩下一個面色慘白,魂不守舍的的蘇繡荷。
蔣小米鬧著這一出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什么,還是單純的意外,可偏偏她捏不準(zhǔn)蔣父的態(tài)度。
如果真的是她知道了什么……
蘇繡荷抬頭看著身后的小洋樓,臉上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可真是她的好兒子啊!
樓上的李幕站在窗口,目光遙遙,沉默地看著遠(yuǎn)去的車隊,還有下方的母親,手中的煙一直燃燒到了頭,才把他燙的回了神兒。
自嘲的笑了笑,李幕打開了房門,散去一屋子的煙味兒,同樣也等著蘇繡荷的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