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夏小川和葉青出去買菜,我拉著阿仇到樓下的理發(fā)店。
坐在鏡子前面,阿仇有些不自在,畢竟思想這種東西根深蒂固,發(fā)絲對于華蓋仇實在不是簡簡單單的頭發(fā)那么簡單;理發(fā)的師傅是我們經(jīng)常光顧的師傅阿尚,我只知道他叫阿尚,手藝也不錯,而且更重要的是與我很熟絡;在剪發(fā)之前,阿仇一直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仿佛知道,以后看不到了,趁現(xiàn)在還在,能多看兩眼就多看兩眼吧。
終于,無情的快剪還是加到阿仇頭上;就在阿尚糾結怎么下手的時候,阿仇仰起頭望著剪發(fā)的阿尚,無奈的問道,“可不可以將我頭發(fā)剪了…………給我?guī)ё??”他的眼神,明明很哀傷,卻硬生生的被他用冷漠壓下去;聽他的話,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我在心里問自己,是不是我做錯了?
很快,阿尚露出微笑,輕輕說道,“可以啊,當然可以啦;你想帶走,我就直接先把長的給你剪了,再幫你修飾,好吧。”
說完,華蓋仇微微點頭;看似很淡漠,雙手牢牢貼在座椅的兩翼上,指甲卻扣進了軟墊里,視若無物。
只見阿尚熟練的將華蓋仇的頭發(fā)用皮筋綁好,垂在腦后;在工具箱迅速取了把稍大點的利剪,一個用力,長發(fā)便輕輕松從阿仇頭上脫離。可能,他感覺到青絲離體;扣在椅子上的手顫抖了一下,喉結亦是輕輕顫抖;我想,這個時候,他一定很難受;
阿尚將剪掉的用皮筋綁好的青絲交給我,握在手心,無比沉重。
我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敢去看他的表情;空調呼呼吹著,竟然打了個寒顫;在負罪的折磨之中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阿尚將披在阿仇身上的葛布拿開;抖了抖放在一邊;透過明鏡,阿仇確實煥然一新;經(jīng)過一陣的梳洗打理,看著更是像極了凌歌;
阿仇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愣愣的望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回頭,我就站在他身邊;他的目光,深邃憂傷;一時,我竟然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將手中的青絲緩緩遞到他手上,隨手接下,握在掌心。身體輕輕顫抖,很快便又跟沒事人一樣;冷冷的沖我微笑,他的笑,很苦。
付了錢,我和阿仇一起走出理發(fā)店;已經(jīng)是八點多,街上只剩幾個小孩子們歡快的打成一片,奔跑的,嬉戲的;老人們幾個坐在路邊爐火邊聊天,偶然被孩子們吵到,便會操起粗暴的喉嚨沖孩子們吼兩句;等孩子稍稍收斂一些,幾個人又跟沒事人一樣,擺起龍門陣來。河邊,正好是大眾舞時間,許多中年的男女勞累了一整天之后都會出來轉轉;在壩子里一起跳舞,舒緩壓力。這種生活方式,我覺得很好;每個人在生活中都難免經(jīng)歷一些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有些不順心,有些亞歷山大??墒牵谒妥叻泵Φ陌讜冎螅黄鹁墼趯庫o的夜里,聽著歡快的音樂,幾個知心的朋友一起聊聊天,跳跳舞,便沒有什么過不去了…………
一路上,阿仇都沒有說話;他走在前面,眼睛平視前方的人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很擔心,加快腳步跟上他;環(huán)顧四周,故意找話的說道,“阿仇,你看今晚好熱鬧啊……以后,我們都在這個時候出來走走好不好?”
聽到我的話,他只是回頭看看我,一只手握著那束青絲,一手卻已經(jīng)伸在我的面前;他這是要干嘛,還沒有等我搞清楚什么情況,阿仇已經(jīng)拉住我的手;緊緊的握住,就像握著那束青絲;“云今,以后走夜路就拉著我的手,不然,我怕會找不到你?!?p> 阿仇一邊說話,一邊繼續(xù)朝前走;我傻瓜一樣的瞪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就這樣,被他像個孩子似的拉著,穿梭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