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口中所謂的族長是位衣著青衫的妙齡女子,一走進女媧廟我便感受到她周身的仙氣;青衫女子神色清冷,面含默色的站在女媧廟女媧大神的神像下面;聽到有人進來才微微回頭,一見到我,不由上前拱手一拜,低沉輕言道,“千問得緣,見過未央上神。”
她知道我是誰?也不稀奇,女媧族是上古神族,她是女媧后人,自然有些超凡的神力。
我拱手相敬,“本尊活到一把年紀,今日得見母神后人,也不枉人間游走一遭?!?p> 我看到千問的眼睛,很是水靈,卻夾雜有幾絲莫名的傷感,一瞬即逝。
我淺笑,“悉聞女媧一族自上古便隱居于此,今日見此番景象,若非是村口那兩尊大神石像,也覺想不到此地昔日乃母神故地,是何以令堂堂昔日神族落敗至此?恕未央直言,實在有些想不透?!?p> 我自認說話唐突,但千問反而沒有一絲怒氣,只是無奈的笑笑。她原本是個清秀的女子,只是看起來有些威嚴有幾分冷漠,此時嘴角微微上揚,卻也實在極美。
易北寒和白瓊也一一與千問打過招呼,易北寒自覺福利不淺,一路上見到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自顧感慨欷歔。白瓊雖出身貴族,但也是破天荒頭一遭見到女媧后人,也按捺不住喜悅要纏著千問說話。簡單閑聊幾句,千問有些疲乏,神色暗藏幾縷疲憊。不一會,便喚了個衣著黃衫的年輕女子將我們帶到后院。閑話家常時,黃衫女子說她叫聽月,是女媧一族守護千問的巫女,自幾百年前就一直陪著千問了。族里的人一代代老去,一代代回歸黃土,卻始終只有千問和聽月一成不變。千問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女媧后人,在沒有孕育出下一代繼承人時是不會老去的,而聽月也一樣;然巫女的繼承人與女媧后人不同,沒有直接的血緣關(guān)系,靠的只有無盡的等待;在這種漫長歲月里,聽月已經(jīng)等待了幾百年。
黃昏時候,聽月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我們,茶余飯飽后易北寒和白瓊拉了聽月閑聊;大都是些女媧族幾百年的傳奇故事,我興趣不大;慢悠悠的踱步出庭散散步,路過偏殿時見里面昏黃的燈還亮著,于是好奇走了進去。在偏殿正中供著一尊透明的石像,而石像卻不是女媧大神的??粗矍暗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哪里見過一般。就在我絞盡腦汁想是在哪里見過她時,千問從后面走了進來,自豪的說道,“這是我的師傅,太古第一的戰(zhàn)神帝爻?!?p> 我聽過帝爻的名字,是在老頭子喝醉酒的時候;而石像中的女子我也似曾在哪里見過,對了,我腦海閃過一個機靈;天涯海閣的大殿里似乎正是供奉了一位上古神女的丹青,那畫中的女子與眼前帝爻的石像幾乎一模一樣。莫非當年魔皇伊墨就是愛上了神族的帝爻,而老頭子口中血雨腥風的太古之戰(zhàn)的主角,就是眼前石像的主人——洪荒走來第一位修成上神曾司神族戰(zhàn)神的神女帝爻!
我在心里倒吸了口涼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可以做到洪荒千千萬萬人都做不到的事;我猶記得老頭子每每提到帝爻的名字,都是滿腔的熱血,跟打了雞血似的,往往一說便是幾天幾夜根本停不下來。她有多少故事,可她的眼神還是那般透徹清明。老實說,我活了這么久從不曾將誰視為偶像,而這位帝爻我卻是深深的被她吸引,是我不得不承認的第一人。
千問緩緩走上前來,對著帝爻的石像拜了拜;轉(zhuǎn)過身來對我輕輕說道,“未央上神,千問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上神能施以援手,幫我救一個人?!?p> 千問言辭懇切,似乎是等了許久,我一愣;慢悠悠問道,“此話怎講,你想讓我救誰?”
千問不語,默默走出偏殿,將我?guī)У揭婚g石室;一進石室,只覺得迎面撲來刺骨的寒意;而石室的中央放著一塊寒床,寒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男人。男子全身被厚厚的冰塊覆蓋,透著冰層依稀可見的一張英氣的面孔。我默默看了看千問,她滿目哀情,神色有些回避,似乎很是不愿意去看他。
我頓了頓說道,“你要我救他?”
千問閉著眼點了點頭;“上神可否認識雪族中人?”
我想了想,七師兄原喬就是雪族的皇室子弟;原本雪族人一般壽命也就最多五百年,修為再高的巫尊也絕對活不過一萬歲;然而原喬是個例外,因他自小被送進九重山,受老頭子指點,學(xué)的都是神族之法;加之自身底子好,又聰慧,竟然活過了萬而八歲,五萬歲受雷霆升了上仙,又在八萬歲時修成了上神。實在是一個雪族奇跡。遂點了點頭說道,“認識;”
千問神色驚訝,隨即透出一絲喜悅,說道,“那就是了,還請上神援手,救救他吧!若能救他回來,千問愿以任何代價為交換?!彼f的很懇切,一字一句都明確堅毅;眼神更是透著不惜一切的肯定。
我依舊打量了躺著的男子,淡淡說道,“你是女媧后人,你都救不了的人,我又如何能救他?”
千問愣了一下,隨后說道,“上神修為可比千問高出不知多少,況且上神認識的雪族人勢必地位也不會太低,要救他也只能依仗上神了?!?p> 我好奇問道,“你如此緊張這個人,他是誰?”
千問又是一愣,沉默片刻說道,“他叫后炬,是雪族巫尊?!鼻栭L長的嘆了一口氣,“在他成為巫尊的那一天,不知道為何本應(yīng)該忘盡前塵的他卻想起了最不該想起的人;為了那個不該想起的人,他居然放棄了巫尊之位跑到這里;有時候我真的想,如果他能將該忘的就在那一場祭祀里徹徹底底的忘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鼻柕脑捳f道嘴邊,有幾分苦澀,還有幾分無奈。說罷,苦笑,搖了搖頭。
我看著她的眼睛,變得十分深邃,猶如一個無盡的黑洞。這也許是千問傷心的原因罷,那個不該記起的人也許就是千問。我莞爾笑笑,“要不然說說你們的故事,我只有了解了才知道怎么救他啊,若你能直視傷心,可能就沒有那么傷心了罷?!?p> 千問淡淡說道,“直視傷心,這一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直視,可是,他卻依舊只能躺在這冷冰冰的寒床上?!?p> 千問沉默了許久,淡淡的看了看身邊的男子,細聲呢喃的說著她和他的故事,我一邊聽著,思緒一邊被她帶回了一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