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一邊喝酒,一邊交代了我一些話,我半理不理的記了些,聽出了個大概。老頭子說我最好快些啟程,說什么早點了事早安心,看來他的老臉全仰仗我,遂隨了他心意。
匆匆命星塵為我收了些人間用的細軟,又交代了左月,讓她好好伺候我那個寶貝師傅,不然天知道他什么時候喝醉了酒滾下海去就麻煩了。
別了瀛洲島,一切也都陌生了很多。畢竟四萬年不是短短幾年,物換星移,滄海桑田,也不過如此。瀛洲島四周是茫茫的大海,這一點,卻是沒有變。我在海上飛了好幾個時辰,才終于到了九州的大地。按照老頭子的說法,白重的那個外孫子應該是在東荒的哪個村落;放眼望去,東荒村落若浩瀚星辰,要在這些密密麻麻媽的村落里找出一個人來;莫如是大海撈針,怎么說也都是難了些,免不了需要些運氣罷。
物換星移,轉(zhuǎn)眼已是夜晚,天邊掛了塊白晃晃鏡子一樣的月盤,雖是夜晚,四下卻是照得白茫茫一片。我站在東荒較高的一座山頂往下看,遠處零零星星的分布著幾處星火,是就近的人家里照明燈的光輝映射出來的光芒。我長嘆一氣,原來人間早就變了模樣,如果不是師傅玩笑似的把我拉回到紅塵,我許是那個仙山上鮮為人知的遠古上神,卻不知道紅塵早就不是我所知的那個紅塵了。
默默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一處樹林里;大樹延伸出來的枝丫密密麻麻的壓下來,森茫茫的黑暗籠罩在我周圍,便生的有些恐懼。我還沒有明白過來,就遠遠地看著一處黑影朝我這邊移了過來。倒是沒有看清楚是個什么玩意,便又聽到一聲巨大的嚎叫聲;驚起一大片黑壓壓的林鳥,朝樹林頂上匆忙的飛過,拍打翅膀的聲音瞬間打破林子里的靜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等我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人影已經(jīng)朝我走來,離我已經(jīng)很近,近的我可以看到他穿的衣服是玄白,頭發(fā)的發(fā)髻是挽了簪子的,我可以分辨出,來人是個男子;不止是個男子,還是個長得很俊美很英氣的男子。
我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他說,“你沒事吧?”言語溫和,卻帶了股子硬朗的底氣。
我尚在游離之間,聽到人聲,才恍回神來,忙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p> “你沒事就好,快快離開吧,樹林里不安全。”話畢,那人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我好奇的跟了上前去,因為以我自身的感覺,我能聞到此人身上有股味道,不是人族的味道,與我一樣,他應該是神族。我一路跟著他,走了大概有一段路了;他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我,索性環(huán)手問道;“怎么了,還有事情?”
我點點頭,冷著一張臉,看了看他,從他走路來看,氣質(zhì)不錯,應屬神族中的貴族才是,此時怎么會在這里?我不得知。說道;“你是誰?”
他一愣,咧開嘴笑笑,雖是簡簡單單的一笑,實在是迷人的很;隨著,便聽到他說道,“瑤池梧桐兩岸生,樓西從榕月正明?!?p> 樓西月,我想起師傅曾經(jīng)跟我說過,神界九重天上的天君老兒有個皇子,自幼性格孤傲,喜好自由,很小就云游各處,不曾對外人知。今日卻不巧被我給撞了個正著,是緣分啊。
想起剛才倒在離我不遠地方的那頭野獸,便悠悠說道,“樓西月?天色已晚,你去哪里?”
他看著我,十分無奈,問道,“我向來自由,哪里好玩就在哪里,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切”了一下,甩手走到他前方,不屑說道,“誰跟著你?。俊蔽也幌腴_玩笑,所以冷冷的應付了一句。
“如果害怕,也沒事,給野獸吃了就永遠不會害怕了…………”說罷,他一臉從容,朝樹林外面走。我站在原地看著漸遠的背影,是個清瘦的背影,原來傳聞都是真的,這個神界的皇子性格果然不好相處。
“你不跟我走嗎?”不知什么時候樓西月回頭看著我,眼神比之前稍稍暖和了些,語氣沒有任何變化;我訝異的望著他,心想他葫蘆里賣什么藥,明明不想我跟他在一起,現(xiàn)在又主動開口問我,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想著,朝他喊了句,“你去哪里啊?”
樓西月頓了頓,不耐煩的問道,“你不是要找白蘭在人間的那個兒子嗎?我?guī)闳?。?p> 白蘭?是誰?白……白重!我大喊,“白蘭是誰?是白重帝君的四女兒嗎?”
“啰嗦……”樓西月臭了我一句,看樣子是不愿意再理我,直接往前方去了??磥硎钦娴模墒?,如果沒有記錯,師傅說過這件事保密,那樓西月又從哪里知道。似乎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要找什么人間是小子吧,不是似乎沒有,是真的沒有才對啊。
看著我那莫名其妙的表情,樓西月停下來等我,等我追上他的腳步后,他才邊走邊對我說;“想來肯定是重陽老祖叫你來的,所以……那個孩子,請你保護好他?!?p> “為何?你不去嗎?”我問道。
沒想到樓西月將我?guī)У揭惶幚险郊筒辉偻?,冷冷說了句,“前路漫漫,你保重。還有,那個孩子,拜托你了。”說完,飛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聽著樓西月的話,云里霧里,不知所云。難道這其中還有隱情?我獨自想著。
正想著,一旁的老槐樹伸展著手臂化作一個老頭的模樣,對我規(guī)規(guī)矩矩的拜了拜,“上神深夜到訪,可有要事?”
我仔細打量,原來是山神,還了禮說道,“可知白蘭是誰?她的孩子現(xiàn)在何處?”
山神神情畏懼還是對我拜了拜,作了個請的姿勢,說道,“隨我來?!?p> 隨著山神所指方向,很快我們走出了黑暗的樹林,看到了那塊明晃晃的月盤;山路好走了些,速度慢慢變快。不一會兒,我們連走帶飛,就到了一處小鎮(zhèn)。道旁兩排欒樹,蔥蔥蘢蘢的映照得滿地斑駁,樹影看著倒似是鬼魅,些許有點滲人。欒樹的盡頭,一排房屋,都是平常的人家。我隨著山神走到了房屋最末的一間停下。放眼看去,怎么也不像是平常的房屋,簡直就是破掉的廢棄屋嘛;心想,這樣的地方,還能住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