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坦白

　　整支的金簪沒入回廊柱子中，薔薇簪頭故意留在柱子外，足金打造的薔薇好似原本就長在柱子上，靜靜反射陽光的光輝。

　　慕婳從面前的首飾盒隨意拿出一支簪子，隨手揮了出去。

　　王管家屁滾尿流，褲襠濕漉漉的，地上多了一灘的水漬。

　　胖丫聞到刺鼻的尿味。

　　慕婳繼續(xù)挑揀首飾盒中的首飾，時不時拿出步搖戴在頭上，或是在胖丫的頭上比劃，最終挑了一只石榴發(fā)簪插在胖丫頭上，欣賞般頷首，“很合適你?！?p>　　胖丫連連推辭，“不行，這枚簪子太貴重，我……”

　　“首飾就是用來佩戴的，難不成我自己一個人能用得了這許多的發(fā)釵和簪子？放在首飾盒中只會讓首飾蒙塵?！?p>　　慕婳抓住胖丫正欲拔下發(fā)釵的手腕，“女孩子韶華之齡也就這幾年，此時不美，更待何時？”

　　隨后又選了幾樣首飾，墜角送給胖丫。

　　“小姐……”王管家鼻涕淚水橫流，“奴才知罪，知罪！”

　　慕婳這才從首飾上移開目光，讓王管家心驚膽戰(zhàn)得是慕婳手中還把玩著一根簪子。

　　以前他但凡提起永安侯夫人，或是拿回京說事，慕婳總會聽他的。

　　然今日王管家看不透慕婳。

　　人還是一樣的人，眼前的慕婳讓他害怕，令他涌起一股無所遁形之感。

　　簪子在慕婳手中靈活的旋轉(zhuǎn)，簪頭垂下米粒大小的珠子因轉(zhuǎn)動而瑩瑩發(fā)亮。

　　“聽說女孩子處置不聽話的奴才總要分幾步，動些手腕展現(xiàn)實(shí)力，起到殺雞儆猴的效用，原本我想同你慢慢玩，一下子把你嚇住顯不出我是女孩子?！?p>　　慕婳方才露那一手簪子入木，已足夠驚人，他不敢同慕婳玩，小命要緊！

　　“我是真心不想動拳頭，太粗魯，太暴力。會嚇到胖丫，不似女孩子作為?！?p>　　慕婳遺憾之意更重，話鋒一轉(zhuǎn)，“你鼓動我涂抹厚厚脂粉出門，讓我滿頭珠翠，穿金戴銀顯得庸俗無知，在外惹事回來向我告狀，請我出面維護(hù)永安侯府的名譽(yù)，使得在宛城我最不受人待見?！?p>　　王管家頭越來越低，不敢去看慕婳洞察一切的眸子。

　　在屏風(fēng)的慕云死死咬著嘴唇，手中的直裰被揉成一團(tuán)，他們怎么沒說慢慢被一個奴才欺騙利用？！

　　他早該想到那個女人不會放過慢慢。

　　不讓慢慢聲名狼藉，眾叛親離，她怎能凸顯親生女兒的無辜和美好。

　　慕婳靠著椅子后背，身姿筆直中平添一抹慵懶，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這些事我都不打算追究，你只不過是忠人之事，在你主子眼里你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把你收拾得慘兮兮，你的主子會記得教訓(xùn)？似你這樣的奴才，你主子怕是不少。慕婳倘若不是過于相信你們，急于回京，證明自己是勛貴小姐，露出破綻，便不會被你利用抓住短處?！?p>　　慕云半邊身體探在屏風(fēng)外，慢慢，不值得，她不值得你傷心。

　　唰，慕婳手中的簪子再次扔出，這回兒沒入王管家面前的地面，簪頭的花紋竟被慕婳抹平了……他尿意再次不由控制，濕了衣衫。

　　“原本我只想做個安靜的，無憂無慮的，嬌花般的女孩子?！睆哪綃O的語氣中不難聽出真誠和向往，“你非逼我動手，一旦我動手，何時停手可由不得你們說得算，不是你們求饒，我就會收手。”

　　砰砰砰，王管家瘋狂般磕頭。

　　“你和你招來的家丁做了不少危害鄉(xiāng)里的事兒，做錯了事就要去向苦主道歉?！蹦綃O手肘撐著椅子扶手，托著下顎慢悠悠的說道：“領(lǐng)著你的狗腿子挨家挨戶道歉，該賠禮賠禮，該賠錢賠錢，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若是原諒了你們，你們就回京城去，是向你們主子告狀，還是說委屈，都隨你?！?p>　　慕婳眉間的紅痣似火焰燃燒，“橫豎我是不怕的?！?p>　　胖丫癡迷望著自家小姐，什么陳四郎，柳三郎，慕少爺，宛城所有英俊的公子哥都比不上小姐！

　　王管家仗著永安侯府勢力和好糊弄的慕婳，他做了不少的欺男霸女的勾當(dāng)，此時登門道歉，挨揍是一定的，能不能活著回京都說不好。

　　他又不敢再欺騙慕婳。

　　“怎么？你想留下來讓我練手？”慕婳眸子閃過一抹亮光，“我正準(zhǔn)備打一套飛鏢刀具，你留下也不是不成……”

　　王管家連滾帶爬，“奴才這就去道歉，一定讓小姐滿意?！?p>　　“等等?！?p>　　“……”

　　王管家不敢向前爬了，臉上擠出巴結(jié)討好的笑，“您說，您說?！?p>　　慕婳淡淡的說道：“靜園的賬本和田產(chǎn)地契，你還沒交給我，倘若你在賬本上動手腳貪了我的銀子，你該知道怎么辦，前幾日你是怎么說陳四郎來著？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我就不要你利息了?！?p>　　“奴才，奴才一定還錢?！?p>　　王管家以為慕婳不識字，貪墨銀子的假賬做得極是敷衍。

　　慕婳這般聰明厲害，怎會看不明白假賬。

　　事實(shí)上慕婳未必能看得懂，她沒受過看后宅采買賬本的教育。

　　在她手中流出的糧餉軍需等開支數(shù)以萬計(jì)，后宅這點(diǎn)小錢微不足道，說那番話只是詐一下王管事，聽王管事說還錢，慕婳思索討回多少銀子合適。

　　“還有，你不向二哥賠罪？”

　　慕婳指了指慕云，“二哥和我不一樣，他是堂堂正正的永安侯府少爺，入了宗族族譜，你只是侯府的奴才，狗仗人勢欺辱二哥，也要分地方，我還管不了永安侯府，在我的靜園，任何人都不得侮辱二哥?！?p>　　王管家向慕云磕頭，“二少爺高抬貴手，饒了奴才這張臭嘴。”

　　噼里啪啦，王管家重重自打耳光。

　　慕云一直出神的望著慕婳。

　　聽了十幾巴掌耳光聲，慕婳一抬手，“滾！”

　　王管事在地上飛快的爬走。

　　“胖丫，你去看看廚房的飯菜可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p>　　慕婳打發(fā)走胖丫，側(cè)頭同慕云對視。

　　“慢慢……”慕云輕聲道。

　　慕婳幽幽嘆了口氣，緩緩起身站在他面前，復(fù)雜且真誠的說道：“慕云別再自欺欺人了，我不是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