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落日熔金,長草萋萋?lián)u曳,大漠景象一會變幻萬千,一會又滄桑莫測。
“噠、噠、”一隊(duì)人馬的影子從草原盡頭疾馳而來,踏碎了落日的寂靜,一路泥塵和碎草飛濺,氣勢十足。
不咸山燕修們紛紛駐足觀看,時間不長,一隊(duì)北魏騎兵快速出現(xiàn)在盛樂城門前。
一大隊(duì)粗獷的黑甲騎兵,簇?fù)碇幻着鄯逝智嗄暝谘嘈廾媲袄兆●R,白袍青年一雙小眼乜斜著天際蒼穹,對燕修們不屑一顧。
“白袍胖子、”帶路的龍城衛(wèi)一指桓少:“就是南修!”
“拿下!”
慕容妃騰身而出,身形尚在半空,手中捆仙索已燦若矯龍般向桓少卷去,空中“嬰勺”一聲厲鳴,尾巴一甩,一枝尾羽箭向桓少咽喉急襲插去。
趙長老手一揮,一根通體青色的鋼鞭在手中凝聚,朝著桓少四周虛無處抽去,空氣波紋扭動,結(jié)起一堵術(shù)法禁錮,將桓少四面的退路一一封死。
桓少騎在大紅馬上正獨(dú)自陶醉,一片殺機(jī)凌厲襲來,靈識一動,四面已被術(shù)法禁錮,沒了去路,嬰勺的尾羽箭已襲近咽喉數(shù)寸。
生與死,僅僅只在一線之間。
“啊、”桓少一聲嚎叫,從馬背上滑下去,一腚坐在馬腹下的地上,飛起一足將坐騎大紅馬踢飛,向捆仙索和諸般法器撞去,貼地一個大滾兒,從其余北魏騎兵坐騎下躥出,尾羽箭如附骨之蛆般追上,“啪”一聲釘入桓少肩頭。
“嘭”的轟然巨響聲中,胡修諸般法器和大紅馬轟然撞上,大紅馬一聲慘鳴,血肉崩潰。
“殺!”桓少灰頭土臉從馬腹中鉆出來,白袍上沾滿血肉和泥塵,一把抓去插在肩上的尾羽箭。“唰”的祭出吳鉤,瘋了般向慕容妃沖去,慕容妃一抖捆仙索,身如飛鳳般一閃,閃開桓少的一擊。
“燕狗休來魏國張狂!”一位魏修伸掌一拍胸口,背后騰起一片黑霧,一陣恐怖咆哮聲中,十余只青狼自黑霧中躥出,狼瞳中一片紅光兇殘。
“妃子退后,這是魏修的異妖術(shù)?!辈幌躺酵蹰L老三角眼一瞪,一把黑色的斬馬刀在掌中驀然幻出,與身邊的燕修聯(lián)成一條防線,將慕容妃掩在陣中。
魏修們頓時全部反應(yīng)過來,各自祭出法器,大多數(shù)以召喚異獸為主,其中一名魏修左手召出數(shù)頭白骨虎,右手一揮,一道璀璨煙花飛上天空,顯然在召喚盛樂城中的幫手。
“我等奉不咸山慕容老祖之命拘拿南修?!辈幌躺节w長老試圖以理服人,大叫:“各位北魏道友閃開,休要傷了和氣?!?p> “不咸山慕容氏算個鳥,眼下怕了么?”一名魏修大聲嘲笑,又加重語氣大喝:“慕容老祖算個鳥?!?p> 迎接嘲笑的只有燕修們的一聲:“殺!”
王長老袍袖飛舞,袖口中飛出一絲絲幽光,一枚小巧的箭頭黑光一閃、如一位仕女幽魂睜開了沉眠多年的眼眸,向身邊一名魏修射去,雙方距離太近,一箭正中魏修臂膀,魏修瞬間凄厲慘叫,身體迅速萎縮成一堆污血。
“胡狗箭上有毒,小心。”
魏修人數(shù)雖多,但大部分道法普通,只有召喚青狼和白骨虎的兩名修士道法略強(qiáng),斗了半盞茶后,已有五六名魏修傷亡,情況逐漸對魏修不利。
“結(jié)陣,結(jié)陣!”桓少披頭散發(fā),肩上箭傷處鮮血汨汨,手中吳鉤狂舞,大聲喊道:“不要分散,圍成一團(tuán)!”懂漢話的魏修迅速與桓少結(jié)成一個戰(zhàn)團(tuán),在十?dāng)?shù)只白骨虎與青狼的掩護(hù)下,抵擋燕修的進(jìn)攻,慢慢穩(wěn)住了陣腳。
慕容妃四處游走,捆仙索矯若驚龍,在天空嬰勺的配合下尋機(jī)偷襲,兩名魏修稍不注意,便一死一傷,魏修情勢一時又岌岌可危起來。
忽然,盛樂城方面浮起了大量光芒,如群星爍爍,匯成一片光幕疾馳而來。
“援軍到了,大家守住?!蔽盒揞D時士氣大漲,紛紛吆喝,慕容妃一看遠(yuǎn)方劍芒的數(shù)量,不咸山常年四處擄掠,最懂打得過便搶,打不過便逃,立刻下令:
“撤!”
趙、王兩名長老各自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珠子,迎風(fēng)一捏,盛樂城門前頓時黑霧繚繞,一股威嚴(yán)道意從黑霧中碾出,黑霧中傳出一陣陣妖獸恐怖的吼聲。
魏修們第一次見識不咸山異術(shù),不明所以,各自一呆,相互躊躇不前。
“破!”桓少揮出一道太極圖向黑霧狠狠撞去,“嘭”一聲,罡氣激蕩,黑霧飄散,黑霧中沒有任何妖獸,魏修們一看,燕修們已然只能看到背影。
魏修們一陣羞愧,一聲不吭的跟著桓少追去。
桓少繞燕境一路馳到魏都盛樂,向守城魏軍呈上信物,求見魏主拓跋珪,時間不久,魏主拓跋珪回了信兒,讓魏軍修士陪桓少游逛大漠景色,晚上宴見,不料剛返回城門口先挨了一箭。
草原上的風(fēng)大了,夜色逐漸迷離起來。
燕修們在前面逃,魏修們在后面追,慕容妃回頭一看,桓少披頭散發(fā)在數(shù)丈后急追,身后半里處魏修的劍芒匯成一條長龍,遠(yuǎn)遠(yuǎn)隨后而來。
“分成三隊(duì)撤,中山城集合?!?p> 幾柱香后,夕陽墜入地面,一片紅色的余輝在天際殘留,幾只孤鷹,仍在余輝中飛翔,尋找大漠中的獵物,蒼穹間一片凄涼神秘。
生與死的追逐仍在繼續(xù),靈力不濟(jì)的燕修被追上后,立刻發(fā)出凄愴的慘叫聲。
慕容妃如末路狂花,一個人貼著地面草尖一路逃遁,“嬰勺”鳥兒在天空遙遙護(hù)主相隨,相距數(shù)丈,能清楚感受到身后桓少瘋狂的殺意,再遠(yuǎn)一些,一名魏修指揮著數(shù)只青狼一路追來。
天色越來越暗,體內(nèi)靈力漸漸干枯,信心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崩潰,慕容妃腿腳沉重,若非“嬰勺”不時騷擾桓少和魏修,早已被桓少斬于鉤下。
大漠盡頭,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荒草中走來。
慕容妃心中生起一絲生的希望,拼盡殘余的靈力疾馳奔去,兩人相距一丈時,慕容妃腿一軟,力道散盡,“撲通”一聲跌倒,仰頭一看,心頭登時一片冰涼。
他鄉(xiāng)遇舊人,舊人是狂揍過自己的仇敵陽大牛。
陽大牛在荊州等了兩日,殷仲堪忽然改了主意,在刺史府接見陽大牛,他手持拂塵,先慢慢看完書信,然后用一只獨(dú)眼上下打量陽大牛,見陽大牛一身破舊袍子,頓時一臉嫌棄,慢吞吞的說:
“你回京口轉(zhuǎn)稟王將軍,信中之事待老夫斟酌明白,自會派人傳書京口?!?p> “那好,俺走了?!标柎笈R豢匆笾倏澳锹龡l斯理的官老爺模樣,不愿和殷仲堪多呆一刻,起身返回彭城,見到高恩華的留信,便匆匆趕到燕都中山城。
中山城中戒備森然,全城燕軍都在抓漢修。
陽大牛躲在暗處一看,有許多燕修正向魏境馳去,便懷疑燕修是去抓高恩華和司馬雪,便一路跟來大漠,一直遇到慕容妃。
兩條人影倏地從遠(yuǎn)處掠來,站在面前呼呼喘氣,陽大牛定睛一看,眼瞪的比西瓜還大,和慕容妃一樣的念頭,他鄉(xiāng)遇仇人,還是兩仇人,慕容妃壞,桓少也不是好東西,當(dāng)下一聲不吭,拖著熟銅棍便走。
“滾開!”魏修一聲低喝,說的竟是漢話,數(shù)只青狼一起低聲長嚎,在陰暗的暮色中尤為瘆人,桓少一愣,心知要糟,果見陽大牛停步,拖著熟銅棍又轉(zhuǎn)了回來。
“滾你妹的,不吹牛比能死?”陽大牛脖子一梗,反譏道:“你滾開?!?p> 魏修二話不說,手一起,掌中黑氣閃爍,一柄馬桿在掌中凝聚而現(xiàn),索繩呼嘯,如無常勾魂的幡索,向陽大牛的脖子一勒,數(shù)只青狼一聲厲嚎,躥起身來、張牙舞爪向陽大牛撲去。
“蠻傖滾開!”桓少肩頭受傷,半只膀子使不上力,在一旁祭出玄鐵棋盤,給魏修助陣,棋子如雨般向陽大牛襲去。
“妖孽,滾!”陽大牛一聲暴吼,熟銅棍一揮而出,長棍咆哮,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圓,“嘭、嘭、、”數(shù)聲轟然巨響,青狼、套馬索、玄鐵棋子均被彈飛。
數(shù)只青狼妖瞳幽幽放光,極似冥界妖靈,一聲長嚎,不待主人指揮,倏地雙腿猛一蹬地,又撲向陽大牛,青狼銅頭鋼爪,剛才與燕修一戰(zhàn)中,被燕修砍了數(shù)劍,半根狼毛也沒掉。
“妖孽找死!”陽大牛一聲暴吼,雙手攥緊棍尾,熟銅棍掄圓,夸父神力磅礴噴發(fā),一棍之下,數(shù)只青狼被狠狠的拍在泥土中,一起變成齏粉。
魏修痛得心中滴血,自已數(shù)年心血,練出數(shù)只異狼,不料被陽大牛只一棍,一起被拍成齏粉,大叫一聲:“我也不活了?!睋]起套馬索便要上前拼命。
“走,快走?!?p> 桓少曾與陽大牛前后斗了兩次,深知陽大牛素來悍勇不退,敵狂他更狂,眼下魏修異獸青狼已全數(shù)被滅,自已肩部受傷,和陽大牛死磕到底,等于找死,一把扯起魏修,向盛樂城方向逃去,遠(yuǎn)遠(yuǎn)扔下幾句話。
“今日小爺受傷在先,繞你不死,這仇小爺記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