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涼瞇眼看過去,不說話。
姬昳顯然是站在薛小小邊的,那他過來做什么。
“薛小小那樣盛名,夏涼如何勝得過?”卻是一旁的沐子梔接道,面上還是冷若冰霜。
興許根本沒有注意到沐子梔,姬昳目光落到沐子梔身上,眼里有些奇怪的探究。
“無論如何,都要看在坐諸公的判斷?!鳖櫹臎鏊膬蓳芮Ы铮瑢嵲诓辉概c姬昳探討和薛小小的比較,著實在尷尬。
姬昳雖然和程璟淵不和,可是未必沒有籠絡程璟淵的心思,而顧夏涼,其實和程璟淵算是有仇,若是在她身上起了什么心思,也說不定。
顧夏涼雖然猜測不出姬昳要做什么,卻知道程璟淵在三年的時間里坐上丞相之位,卻是對大齊做出多少貢獻。
歷代最難的就是改革創(chuàng)新,因為大部分權貴都在原本的制度里找到為自己謀利的方式,一旦革新,往往會撼動許多人的根基。
所以,每每有革新,都要掀起極大的風浪。
甚至,歷代一來,在革新失敗上遭受貶謫和喪命的極多。
但是程璟淵在短短三年內(nèi),推行了兩次大型革新,多次上奏將齊律修改得更為完善。
在地方上,更是多次上書,將四邊的情況仔仔細細地收錄好,提出解決方案,使偏僻地方的民眾對程璟淵感激涕零。
他硬生生,將先皇手里已近衰落的盛世,又重新挽回。
對大齊做出這樣大的貢獻,不去計較私人恩怨,程璟淵,著實算得上一個好官。
至于姬昳,在世人口中如珠如玉,是最為驚才絕艷的俊美王爺。
可是,他多年征戰(zhàn),手里握有重兵,更是才華橫溢,門客三千,這樣的人,卻是朝廷隱隱的憂患。
這樣看來,皇帝不能容忍姬昳是件很明白的事情。
像姬昳這樣的人,極為復雜危險,她不愿得罪,更不愿牽扯。
她只想想法子走出錦云館,然后盡力為顧家翻案,僅此而已。
這江山風云變幻,她只是個女子,與她無關。
在程璟淵手里,她只是個糊里糊涂的棋子,總歸有辦法撇清。若是和姬昳扯上關系,有些東西,便不容她糊涂。
“在坐的人,都比不過本王的一句話,你可明白?”他狹長的眼睛里有引誘有威脅,“若是你和薛小小一樣,這錦云館的花魁,何愁不是你的?”
顧夏涼忽然覺得好笑,他以為她是像薛小小那樣對一個虛名那么看中的人?她爭這個位置,不過是因為她一早就被程璟淵控制住了。
她身體里的蠱蟲,不可能容許她背叛程璟淵。
無論是因為蠱蟲,還是因為程璟淵的立場明確,她待在程璟淵身邊都要安全。
“王爺,顧夏涼已經(jīng)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便無所謂一個花魁的稱號?!彼谷徽f道,“縱然加上,也不過是一個諷刺?!?p> 姬昳的笑容有些冷下來:“程璟淵不是想讓你坐上這個位置么?”姬昳似笑非笑,滿是嘲諷地說道。
顧夏涼不曾料想姬昳竟然知道這些,一時驚慌,復又想到這不過是最顯而易見的事,便有些尷尬。
好在,顧夏涼在顧家時被教導得最多的就是得體,所以氣度極為不凡,面上仍舊淡然自信:“程大人要我做的,我已經(jīng)盡力做好了,剩下的不過是聽天命,我心里所想的對這些總是沒有影響的,”才十分自信地對上他的眼睛道,“王爺莫不是覺得,一顆棋子,在**控的同時,連一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p> 簾子被風吹得漾起來,燈光疏疏離離地打在她的臉上,顯得邈遠又孤寂,尤其是清冷的眉眼,高貴得叫人入迷。
“有思想的棋子,總有一天會脫離自己的操控,”他仰起臉,比女子還要艷麗的臉浮在光影里,晦溯不明,“若要掌控在手里,自然要絕對沒有二心?!?p> 顧夏涼皺皺眉,心里不禁想,這個人野心太大。
“王爺當真以為,便是所有人都愿意做一枚棋子么?”顧夏涼態(tài)度簡直不能在清冷下去。
“不,”他忽然湊過來,在顧夏涼耳邊道,“你這顆棋子,看著比薛小小要聰明?!?p> 姿態(tài)太過曖昧,顧夏涼一陣反感,正要推開姬昳,誰知他說了一句話:“比起薛小小,不光更漂亮,還更聰明,最重要的是,還更有利用價值。顧夏涼,我可真是喜歡你?!?p> 顧夏涼渾身僵硬,這是什么意思,她要被盯上了嗎?
“王爺?shù)南矚g,我擔不起?!鳖櫹臎隼渎暤溃绕鸺i方才陰測測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聲音真是好聽。
其實,對于姬昳,湊得越近,就越有種熟悉感,卻又叫她極為不舒服。
“呵,”他冷聲哼出來,“顧夏涼,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連淮北沐氏的人都牽扯進來了,你真覺得稀里糊涂地跟在程璟淵身邊,就不會牽扯出你不敢碰的事?”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沐子梔身上,他一開始就不打算支開沐子梔。
沐子梔就當做沒有聽見,仍舊獨自看書,沒有人知道,她握書的手無端緊了緊。
就這么……輕松地被看出來了。
顧夏涼終于無言以對,從顧冬暖出現(xiàn),她就開始覺得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也是這樣,她才慢慢放下對程璟淵的仇恨,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她一定不能被仇恨支配理智,開始公正地思考這件事。
顧冬暖是和她一同長大,一樣是被父母親教養(yǎng)大,尋常的事情根本不會讓她偷出父親的私印去陷害父親。
何況,顧府被滅門時,她就帶著笑意在一旁看著。
是有多恨,才會對自己如同父母一樣的伯父伯母做出這樣的事。
再后來,程璟淵并沒有用極為極端的手段來對她,并不像當初所表現(xiàn)的那么恨得咬牙切齒。
甚至,多次想要與她結(jié)識的沐子梔,她原本是最為狼狽的時候,一個錦云館二樓的女子,怎么會想著認識她?
這一切,都彰示著不簡單,她不會愚昧到,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五月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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