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最近距離 下
這是除了虛紫之外,王鴿與死神所接近的最近的距離了。
死神明明可以瞬間移動,為什么偏偏要坐電梯呢?
生前沒坐電梯啊?非把自己當(dāng)人看!王鴿心里暗暗罵道。
以前王鴿只敢盯著死神的眼睛,擋在他們身前,可是從來不敢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更別說是肢體接觸。正常人與死神如果進(jìn)行了身體接觸,很有可能是因?yàn)樗郎褚獛ё呷祟惖撵`魂。
王鴿的背部緊貼著年輕女死神,一陣柔軟的感覺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冷的,她的身體像冰塊那樣冷。
王鴿盡可能的前傾著身子,可是腰部卻被推車抵住,無論怎么移動,總是能碰到死神。
他越是蹭來蹭去,女死神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冷,臉頰居然還有些紅暈。
死神居然害羞了,居然還從眼前這年輕男性人類的身上感覺到了一些死神和執(zhí)法者的氣息。對于死神來說,這種緊張,疑惑,刺激,是死后成為死神之后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當(dāng)然,王鴿看不到她的表情。
“王鴿,別總是動,人家可是個姑娘?!鄙蚧劭床幌氯チ?,她并不知道王鴿背后的是個死神。
王鴿滿臉委屈冤枉。那怎么辦?誰他娘的愿意跟死神站一起,要不然你過來咱們換個位置!
這可是個死神!王鴿警告著自己。
被死神貼著倒還好說,等電梯到了十八樓,王鴿會與死神一起出電梯,到時候死神把傘一開,舉著雨傘就去把病人的命給收了,擋都沒法擋。
電梯響起了提示音,并沒有留給王鴿太多多思考時間。十八樓已經(jīng)到了!王鴿只能硬著頭皮,與沈慧和醫(yī)生一起推著車子,來到了電梯斜對面的1803房間,房間的大門開著,看起來病人家屬早就在等待著救護(hù)車了。
屋子里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急的以淚洗面,剛才在電話里得知自己的兒子在樓下摔傷了,已經(jīng)被送往醫(yī)院,自己的老頭摔了一跤磕到腦袋,現(xiàn)在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沈慧趕緊上前把老太太從地上扶到了沙發(fā)上,做了一個簡單檢查。
一家三口,只剩下這一個正常人了,可不能再出點(diǎn)啥事兒,醫(yī)生則趕緊上前去檢查著病人的情況。王鴿站在門口,果然聽到了身后嘭的一聲。
死神撐開了傘,所有人都沒有注意這個撐傘的聲音,各自忙活著手里的事情。王鴿本能的轉(zhuǎn)過頭,女死神正撐著雨傘緩緩從電梯口走過來,經(jīng)過王鴿的時候還特意看了她一眼,除了驚訝和疑慮之外,還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羞澀。
王鴿舔舔嘴唇,假裝沒看到,用自己的身子堵住了門口,死神被擋在門外,本來可以直接穿過王鴿的身體進(jìn)入房間。
可這年輕的女死神響起了在電梯里王鴿緊靠在她身旁的場景,又害羞了起來,等在王鴿面前,久久不敢入內(nèi)。
蹭都蹭過了,居然還要進(jìn)入身體里穿過去?
死神也是有感情的,也是知廉恥的。只是大多數(shù)死神在枯燥無味的工作之中選擇了忽視,表情淡漠,只想麻醉自己,等到陽壽已盡那天,重新轉(zhuǎn)世輪回。
王鴿看著面前那女死神扭扭捏捏的樣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
“他是意外嗎?”王鴿壯著膽子小聲問道。這是他第一次打破不與死神交流的規(guī)矩。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面前的這個死神應(yīng)該不會想閻王大人告發(fā)他。
女死神愣住了,面前這男人居然能看到她!那自己剛剛那種猶猶豫豫躊躇不前的嬌羞窘態(tài)豈不是都被他看光了?這可怎么辦?死神雖然是死神,但最終仍舊是個女性。
冷靜下來的死神,終于開始懷疑面前這個男人為什么能看到打傘的自己了。
只是王鴿身上有鎮(zhèn)魂牌,虛紫融合了死神和執(zhí)法者的東西,女死神想了幾秒鐘便覺得王鴿身份似乎有些特殊,能看到自己倒也是情有可原。
“是意外。陽壽還有一年多呢?!迸郎翊蛑鴤悖镏鴿M肚子的疑問回答道。
“能先不讓他死嗎?”王鴿又硬著頭皮問道。至少女死神回答了他,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不能,不論你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工作?!彼郎衤牭酵貘澾@話,馬上變了臉色,回過神來。
“他兒子很孝順,讓他再孝順一年行不行!”王鴿仍舊擋在死神身前,小聲而快速的說道,還用余光看著屋子里的人。好在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自言自語”。
死神沒有理會王鴿,也沒有了先前的那種顧慮,直接將自己的身體透明化,想要穿過王鴿的身體進(jìn)入房間,收走靈魂。
可是她就在她剛靠近王鴿的時候,王鴿胸口上鎮(zhèn)魂牌的冰冷之氣再一次迸發(fā),女死神一陣心悸,居然不敢靠近。
虛紫早就告知過王鴿,有了這塊牌子,死神和執(zhí)法者都不敢輕易接近他,王鴿這才有了底氣。
“小沈!”醫(yī)生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的老太太,把后面的話憋了回去。
沈慧一看醫(yī)生叫她,趕緊來到醫(yī)生旁邊蹲了下來。
“病人測不到血壓和心跳了,瞳孔對光反射微弱,可能是摔倒的時候傷了大腦,馬上心肺復(fù)蘇!”醫(yī)生小聲而快速的說道。
沈慧不敢耽擱,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有些怪異的王鴿,馬上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女死神見通不過王鴿那關(guān),直接轉(zhuǎn)過身子不走門口,穿墻而入,王鴿快跑了幾步進(jìn)入屋內(nèi),又一次擋在了女死神的身前。
“他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你這樣保他?看你的穿著……既不是死神,也不是執(zhí)法者,居然能夠看到我,而且身上還有死神和執(zhí)法者的氣息,我不想對你做什么,只要你讓開,我便不把你的存在上報給閻王大人。不論是誰賦予了你這種能力,閻王大人一旦得知了有你這種逆天人類的存在,一定會毫無保留的將你抹殺?!迸郎衽e著雨傘,厲聲說道。
王鴿已經(jīng)進(jìn)入屋內(nèi),為了不引起醫(yī)生和沈慧的懷疑,他沒辦法回答女死神的話,仍舊站在她的身前,不讓她接近躺在地上的老人。
他們就這么對峙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五分鐘之后,老人在醫(yī)生和沈慧的心肺復(fù)蘇下,回復(fù)了自主心跳和呼吸。
女死神并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感情,像是意外死亡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沒辦法及時回收靈魂,傷者繼續(xù)活了下去,死神也是沒有任何過錯的。她輕聲嘆了口氣。
“我是一個心軟的死神。我不知道你身上的能力從何而來,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在其他死神面前透露你的能力,后果不是你能承擔(dān)的起的。”女死神留下這句話,身形開始慢慢變得透明,直到消失。
王鴿胸口鎮(zhèn)魂牌上的數(shù)字,也由“陸”變成了“柒”。王鴿深深的出了口氣,幫忙把病人抬上活動推車,送上車之后馬上返回醫(yī)院。
在返回醫(yī)院的路上,女死神說過的那些話,一直在他的腦子里打轉(zhuǎn)。虛紫沒騙他。
讓任何死神,執(zhí)法者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能力,都是及其危險的。
不論是否是在電梯里親密接觸過的原因,今天碰到的這個死神真的算是一個有良心的死神了。這要是換了別的死神,直接與他們進(jìn)行對話,溝通,甚至是去阻礙他們回收靈魂,一定會引發(fā)十分嚴(yán)重的后果。
王鴿隱隱約約覺得,之前在救人的時候,一定已經(jīng)有死神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但只是缺乏證據(jù),認(rèn)為純屬巧合,沒有上報。可是以后要跟死神面對面的情況肯定還有很多,死神不敢接近自己,卻可以利用死神各種穿墻和瞬移的能力去接近病人!
到了那時候可怎么辦?
一直到下班,王鴿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晚上八點(diǎn),完成了一天工作的王鴿終于下班了。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沒有辦法在避免死神發(fā)現(xiàn)他身份和能力的情況下,阻止死神收走靈魂。
除此之外,他還在為自己之前魯莽的舉動而感到后悔。
瘋了吧?肉體阻擋死神?虛紫明明提醒過自己,不要與死神對話!太急了,太心急了!
王鴿邊想,邊來到公交車站,卻發(fā)現(xiàn)了沈慧。
“王鴿,好巧??!”沈慧仍舊綁著馬尾辮,脫下了護(hù)士服和口罩的她多了一些青春的活力。
“順路,不是巧?!蓖貘澆惶肜頃@個略顯神經(jīng)的女孩子。
“早晨給你的早飯吃了嗎?”沈慧問道?!拔姨匾獬鋈ベI給你的,餓著肚子開車可不舒服。”
王鴿將那份早餐放在桌子上,說了句兄弟們分掉就沒再理會了,可沒想到居然是沈慧特意跑出去買給他的,怕沈慧不高興,畢竟無論她有什么企圖,好心是沒錯的。
“啊,吃了,吃掉才出車的?!蓖貘濏樧斐读藗€謊。
“沒吃就別騙我了,沒事的?!鄙蚧廴耘f笑嘻嘻的說道,“你出車以后我看見了,車隊(duì)那群大老粗把早餐分掉了?!?p> 王鴿滿臉尷尬,不知道還說什么好?!拔沂桥履汶y受……”
“沒事,沒浪費(fèi)就行?!鄙蚧酆孟窈敛辉诤?。
六十三路公交車??吭谘畔娓蕉t(yī)院公交站,這是王鴿每天上班和回家唯一能坐的唯一的一輛公交車。沈慧也是一樣。
兩個人上了車,王鴿按照慣例坐在后排,他坐在了外側(cè)靠過道的座位,盡可能阻止沈慧跟自己坐一起。
可沈慧厚著臉皮告訴王鴿把腿挪一下,硬是坐在王鴿旁邊靠窗的位置上。
四十分鐘的車程,沈慧十分例外的沒有跟王鴿說話,一直低頭看手機(jī),直到王鴿下車,她才站起身來,跟著王鴿下了車。
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小雨,積雨云把夜晚的天空變成了血一般的暗紅色,也許是因?yàn)橄掠?,路上的行人比較少,四周與湘沙市這個夜生活頗為豐富的城市格格不入。
王鴿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沈慧也停下腳步,沖著他笑。又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沈慧居然還在笑。
王鴿被沈慧看的毛骨悚然,又想起了車上沈慧身旁的那個游魂,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還沒到站,下車跟著我干什么?”
“我有問題想要問你。你要認(rèn)真回答?!鄙蚧壅f。
“問吧!”王鴿深感無奈。
“你是不是能看見我們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沈慧認(rèn)真了起來。
王鴿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后背發(fā)涼?!澳阒傅氖鞘裁??我不明白?!?p> 沈慧瞇起了眼睛。
“例如,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