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實已經在街上找了兩刻鐘,心急如焚。
這再找不著阿福她就必須要回去了,在驛館還能幫她擋擋。
正當她在逐個店里張望著過去時,正好看到從客棧里走出來的阿福。
“可找到你了!快回去?!鼻飳嵰粋€箭步沖了上去。
阿??吹竭@樣子的秋實,覺得真是賞心悅目啊,咋一看真的以為是個男子,有長進:“出事了?”
“路上說,快走,”抓住阿福的手腕轉身就走,順道和一旁的阿于交代了一聲,“阿于,我們先走一步了?!?p> 玄玉淡淡的回道:“嗯?!?p> 一旁被當作透明人的春箏看到秋實和阿福走遠后才問道玄玉:“主子,那又是誰?阿福怎么輕易就跟別人走掉了?真是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p> “出征?!边@個人對阿福的敵意太盛,玄玉不喜這樣的性子。
“嗯?”一雙滿含熱情的眼睛望向玄玉,姣好的膚質,一臉的信任依賴,像是一只聽話乖巧的小寵物。
話到嘴邊,玄玉還是不自覺的改了口:“我們也回去罷?!?p> 阿福心里的人,是這個模樣。
想斥責的話,到底是說不出口。
這邊急匆匆往回趕的秋實正簡明扼要的和阿福說明事情起因。
“原來是要聚會啊,”阿?;腥淮笪?,“可我的詩詞歌賦壓根就沒長進啊?!边@些天都忙著學別的啦。
“不過我有每天堅持練字,阿實你覺得我寫得怎樣了?”阿福邊小跑邊問道。
“有些長進?!?p>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不過我愛聽,哈哈。”她沒想到繁體字的結構會這么難把握,但是她還是琢磨出了自己的一套寫法,相信再多練幾年,肯定能拿出手。
阿福跟著秋實小跑著走街串巷,迎面的氣氛實在熱鬧:“話說這天水府想不到是個大都市啊,這一道一道的街巷,你是怎么認得路的?”
秋實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位:“自是看著方位用心記著?!?p> 好厲害。
“我可不行,出來了兩回,這都是陌生的不要不要的?!?p> 雖還不能完全理解阿福偶爾一串一串的陌生用詞,但是大致意思秋實已經可以理解了:“所以你要跟緊了,別總瞧著左右覺著新鮮就忘了自己的本來目的是要跟緊我回驛館?!?p> “當然新鮮,這些古樸的境地可都是我的摯愛來著?!彪m然陌生,自己流落此地的話可能還有點害怕,“就是沒錢,也不知道怎么帶回去,不然,定要統(tǒng)統(tǒng)的買買買!”
終于看到那段熟悉的墻頭了,秋實跑到墻頭下站定,對阿福說道:“我先上,你等我拽你?!?p> 心下再怎么砰砰的害怕,阿福還是心一橫將手伸了出去:“阿實,你要抓穩(wěn)我啊……我可是挺重的,千萬別松手啊。”
沒等阿福說完秋實便抓住阿福舉上來的雙手,一拽,幾下功夫二人便進了驛館。
一刻鐘后,在驛館的湖半庭。
“阿福你是去哪兒了?怎會這么久才來?”宋思明一眼發(fā)現(xiàn)姍姍來遲的阿福二人。
秋實和阿福已經換回普通的女子考生裝扮,此時云淡風輕雙雙走來的模樣,自帶一股清流。
因為四處找不到阿福,連秋實都沒碰上,宋思明便在屋里留了一張便條說明去處,待看到就來尋她們。之后就和眾人先行一步,到了驛館內九曲長廊上的湖半庭。
“不認得路啊,四處逛也不知逛到哪兒去了哈哈,”好多人,阿福有些吃驚啊,向眾人點頭致意之間,眼神隨意往大長桌上一看,“這是在做什么?”
宋思明示意阿福和秋實坐在她旁邊:“在猜謎?!?p> 聞言阿福面上一派祥和,心下立即暗暗叫苦。
果然,又是這套文人節(jié)目。
可恨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系統(tǒng)研究過這方面的技藝啊,自己這點臉面真的要丟盡了……
傅子槿雖是淡淡的朝阿福投去一瞥,然而眸色里的光彩卻泄露了她的內心。
果然,你來了才有意思。
阿福坐下后就著宋思明給倒的熱茶端起就豪飲,喝完還示意宋思明再給一杯,順道偷偷問她:“這回猜不出來會怎樣?”
“罰奏曲?!彼嗡济餮凵裢慌允疽?。
果然,不遠處放置著一架古琴,正靜靜的和她對視著。
要死了……
阿福身形一傾,偏向了秋實:“阿實,怎么辦?”
秋實微微側頭在阿福的耳邊問道:“你這兩天練得怎樣?”
“沒底,肯定會露餡的?!卑⒏R睬那恼f道。
這可是個難題:“容我想想。”秋實轉動著桌上的杯,陷入了思考。
“好了,既然阿福和秋實才來,那就從阿福開始?!苯褴绞氰F了心要摸透阿福的底的。
子槿說阿福是和她娘一樣的人,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人和那個奇女子會是同一類人嗎?她定要弄清楚!
一旁的傅子槿也沒出聲阻攔,她自然也是要多了解了解這個人。
這些日子處下來,阿福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江玉芙是個總愛挑事的主啊,尤其專愛挑她出來逼著獻丑……
她什么時候得罪過這個大小姐了?著實沒印象。
她就想問問能不能給條活路?!
阿福感覺自己微笑著的臉就要僵了,為了避免眼神里噴出火來她又灌了自己一杯熱茶:“我最不擅長猜謎了,能不能不算我?”
“等了你大半日才來,這也只不過是個消遣的游戲都要推辭,阿福是瞧不上咱們么?”新人古婉言突然出聲,矛頭直指阿福。
濃濃的硝煙味啊。
久未發(fā)言的凌月蓉拿過自己的帕子假裝在整理,嘴角的得意卻悄悄漏了些。
終于有人治你了,楊瑞福。
盡管那日被你和宋思明撞見自己的糗事,但是救她的是宋思明,你楊瑞福不過是恰好在那兒罷了。
一個連小門小戶都算不上的窮酸鬼,也敢頂撞她,這仇嘛,她可是記得清清的呢。
秋實立馬就要開口替阿福辯解,然而阿福按住了秋實的手。旋即朝著長桌那一頭的古婉言整容回道:“我說不擅長,是因為我就是不擅長。不是說我能出現(xiàn)在這個車隊里,有能夠上京考試的資格我就各方面很厲害了。猜謎,包括奏曲,我都是不擅長的。我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顯露我的缺點,想為自己留點臉面而已。在座的都是書香門第,我就想問問難道看人出丑也是種高雅趣味嗎?我覺得自己不如你們,自我羞愧藏拙都不可以嗎?”
幾句話說得在座的人都沉默不語,一方面是被阿福說得語塞,而更多的是覺得怎么會有人在這種公共場合自己承認自己不如人?真是奇了。
而徐善之卻是一副欣賞神色看向阿福,果然啊,阿于和明兒認可結交的朋友就是與眾不同。
“阿福,沒事,你猜不出來不罰你奏曲便好了,就罰喝茶可好?諸位覺得如何?”徐善之一臉真誠的和稀泥,“天氣如此好,大家難得一起玩樂,怎能不歡而散?”
后一句便是提醒了。
只是一旁的宋思明看著欄桿外雨夾雪的天氣一臉無語。
好天氣的標準到底在哪里。
聽聞徐善之出言給臺階下,阿福便也順著他的話頭說:“我同意,只要別太笑話我就好?!?p> 笑話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希望大家面上別太表露,這樣她都能當沒事,練練臉皮唄。
眼光看向古婉言,發(fā)現(xiàn)對方正淺笑著看她。見她看向自己,便順勢開了口:“原來是這么回事,不過看來廣府本屆的試題水準過低了。”
這就擺明是暗諷了。
然而這回阿福倒是滿面平和。
勾唇一笑,算了,看不起她也挺好。
能在別人一致差評的眼光里悠然自處,那份安寧居然很踏實。
堅守自我就好。
不必逞口舌之強。
只是,這古婉言,之前的印象里,好像是個文雅的大家閨秀來著,怎么今日脾氣這么沖了?阿福端起自己的杯子,淺淺的啄飲了起來。
反正氣氛再怎么糟糕,總會有人出來打圓場的。
愛咋咋地。
一旁的秋實對于阿福稍稍長進的心態(tài)很是欣慰,外邊不比同慶,阿福要把握好尺寸才不至于處處樹敵吃虧,才能游刃有余的走得更穩(wěn),走得更遠。
古婉言身旁的張慕卿終于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婉言怎么會在大庭廣眾下說出這種下別人臉面的話?忙伸手扯了扯桌下古婉言的袖子,示意她言語上有了失禮之處。
古婉言這才回神,發(fā)覺自己說了句有失身份的話。面上一紅,然而想到幾日前自己看到的,卻又執(zhí)拗的盯著阿福。
就算她出言不遜,也是楊瑞福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