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蕉林敘案
“還吃不吃了?不吃的話,我們就打道回府。”秦素素無可奈何地說道。
少年郎就是少年郎,輕易便動氣,還總是裝出一副及冠男子的模樣。她如何能將他當作夫婿?
王昱驀地停下腳,側(cè)身從容,淡定地問道:“那人是誰?”
端看男人的容貌和年齡,他心中隱隱約約有答案。那般風采,除了曾經(jīng)的周家家主,他沒有更好的答案。
秦素素忽而保持沉默了。
“周廷?!蓖蹶派米蕴嫠f出了答案。
秦素素抿唇一笑:“是啊。你這么聰明,怎么會猜不出呢?”
王昱看著神情變化不定的某人,插科打諢地笑道:“素素所言極是,在下當然是聰明人。今天剛好路過這頗負盛名的玉樓春,你可要請我吃頓好的。”
秦素素不搭理他,徑自入了玉樓春。
“翡翠肉丸,三鮮魚,金玉滿堂……”秦素素熟練地報出一串菜名,然后又看了王昱,“再要一壺山葉口?!?p> “居然有山葉口?看來我有口福了?!蓖蹶叛劬σ涣?。
山葉口是關(guān)縣特產(chǎn)的名酒,醇厚綿香,價值不菲,尋常人家是喝不起山葉口。
“小姐來得真巧!店里剛來了一批山葉口,小的這就去安排?!毙《c頭哈腰。
“山葉口是關(guān)縣名酒,我記得西城和梁城都是邊陲重城,酒家進的都是較為低廉的酒水??茨氵@副模樣,從前似乎喝過?!鼻厮厮卣辶吮鑶柕馈?p> 王昱調(diào)皮地笑了:“我幼時曾偷喝父親的藏酒,醉了整天,嚇得大人一跳??晌抑两裎赐巧饺~口的滋味。酒香里帶著雪水的清涼,也就這山葉口有了?!?p> 秦素素也想起了一件事。她年幼時也曾做過這等傻事,偷喝了果酒,醉了半天。
兩人對坐良久,菜肴才陸續(xù)端上來。不過二人倒是興致缺缺,只是敷衍地吃著。
王昱察覺氣氛略顯沉悶,靈機一動:“我在京郊那里有處果園,這個時節(jié),風光不錯。要不我們?nèi)ツ枪涔?,順便說說案情?!?p> 秦素素頷首。
說是果園,不如說是蕉園。這時節(jié),芭蕉葉碩大又翠綠,看了賞心悅目。
秦素素覺得再晚些來,就更好了。屆時芭蕉垂下來,一串串的,更好看。
他們?nèi)肓斯麍@的茅屋。
“殿上的犯人,素素應(yīng)當認識。他是信王的嫡長子鄭厚曄。唐秀,也就是董禎的獨子,服毒自盡后,我從他懷里搜出了長命鎖。上面刻了信王的名諱,我推測信王和董禎有交情,且不淺。那這樣一來,信王殺害董禎就有問題了。而且……”王昱正襟危坐,“唐秀死前曾聲稱,殺害其父的人是先帝。而先帝生前確實對董禎的耿直頗為惱火?!?p> 秦素素搖搖頭:“父皇確實很看不慣董禎,但我不認為他會特意栽贓陷害。”
王昱深知先帝于素素而言,不僅是生父,而且是賢君。可真相如何,怕是無人愿聽。
“先帝當然不會因為董禎的耿直而謀害他,可如果他知道了一些皇室丑聞呢?”王昱眸色頓深,不緊不慢地說。
秦素素困惑地看向他。皇室有什么丑聞?
“先帝曾強上信王的未婚妻,也就是后來的信王妃。王妃有孕后,欲自裁。可信王對王妃情深似海,仍舊娶了她。換而言之,鄭厚曄是先帝之子。而董禎,恰好就是知情人之一。”王昱說著皇室丑聞,眼睛閃過不屑與鄙視。
往昔父皇對鄭厚曄的特別,在此時顯得那么可笑。父皇,怎么會是一個偽君子?這個念頭一起,秦素素的心驟然十分痛。
“我先回去了?!鼻厮厮仄鹕恚汲鼋读?。
回到秦府,她卻聽到了一個消息。
“他甘愿獨赴黃泉,或許也算是心愿達成。周廷,可惜了?!鼻厣袝駠u不已。
惠瑜神色復雜,不置一詞。
秦素素跑向秦尚書面前,抓著他的衣袖,顫抖地開口:“爹,你說誰死了?”
秦尚書訝異地說道:“你不認識的。周廷,周深的伯伯。”
秦素素轉(zhuǎn)身,到了馬廄,扯了一匹馬直接奔向皇宮。
“舅舅,周廷在哪里?”秦素素氣喘吁吁地跑進殿里。
“你怎么認識他?他已經(jīng)死了,你找他做什么?”皇帝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他在哪里?”秦素素不停地重復。
“九華山,你姨母在的地方。他的遺書中,言明只想和你姨母在一起。你不要去打擾他們團聚?!被实坫皭澋鼗氐?。
秦素素發(fā)了瘋沖出去,縱馬疾馳。
九華山的鳥雀嘰嘰喳喳,像在說什么事情。
秦素素找到了自己的皇陵,也看到了那個躺在棺木里的人。
他手里握著一支玉簪,神情安詳,仿佛沒有什么遺憾。
一剎那間,秦素素跌坐在棺木旁,握著他的手,淚如雨下:“傻子,大傻子。周廷,你這個大傻子。我早就不要你了,你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下去?我哪里值得你這么對我?”
墓室里,青色的衣擺露出了一角。衣擺的主人也神情怔忡,悲痛占據(jù)了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