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漩渦

　　涼亭內(nèi)，琦兒獨自坐在石階上，向湖中央望去。湖水讓她想起了西湖畔，想起了娘小時候帶她在湖邊戲水的快樂場景。不知不覺，眼淚滑落了下來。琦兒喃喃地說道：“娘，如果你還在，那多好啊。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不會孤獨?！?p> 允禵的輕聲呼喚將琦兒從回憶拉回了現(xiàn)實。允禵走到她的身旁，溫柔地問道：“琦兒，在想什么呢？”琦兒看看他，說道：“在想家鄉(xiāng)；想西湖清清的水；在想娘?！痹识_輕輕地將琦兒扳到自己的面前，堅定地說道：“琦兒，不要害怕，你不是孤獨的，你還有我。你還有....”琦兒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什么，連忙制止道：“你是來做說客的嗎？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以為你不會去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我以為你可以懂了，可是你還是來了，你還是要說那些話，是嗎？”琦兒有些生氣，她別過頭，不想看他。允禵著急的轉(zhuǎn)到她的面前，真切地說道：“琦兒，我不想瞞你，是，我今天是來勸你的，是福兒和隆威求我來勸你的，你不想來，可是當(dāng)我看到他們真誠的目光，我被征服了。所以我來了，可是我不會逼你的。如果你不想去，我不會強迫你的。相反，我也不會去的，我會留下來陪你的?！?p> 看著允禵真誠的目光，聽著他真切的話語，琦兒將頭轉(zhuǎn)過來，看著他。允禵輕輕拭去琦兒的臉上的淚水，柔聲地說道：“琦兒，我知道你的恨，我知道這不是一時間就可以消除的。我聽福兒他們說，阿兒朗大人這些日子經(jīng)常精神恍惚，晚上做夢的時候，常常喊你和你娘的名字。有時候，在白天，甚至將福兒喊成你的名字。琦兒，俗話說的好“無仇不成父女。”你可以不去原諒佟老爺子，那么你是不是可以試著去原諒你的阿瑪。必竟他曾經(jīng)為你們抗爭過，這幾年，他也在不停地找尋你們母女的下落。他有他的難處。琦兒，必竟他是你的親生阿瑪，我想如果你的母親在天有靈的話，她也不希望看到你們父女成為永遠的仇人。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好嗎？你可以當(dāng)做是看一位老人，行嗎？”

此時的琦兒早已是淚流滿面，她點點頭，說道：“為了你，我去。”允禵心疼地將她擁在懷里，溫柔地說道：“放心，有我陪著你，我會一輩子陪著你?！?p> 兩個人的心靠得更緊了。

佟國維的七十大壽，可謂是空前隆重，凡是該邀請的，能邀請的，他都一個沒有漏下，連康熙也派梁九功來傳話，表示祝賀。說是呆會兒，蘭格格和十四阿哥會代表他和德妃送來賀禮，如果沒有什么意外，康熙也會親自來到賀。佟國維聽后，受寵若驚。更是不敢怠慢，又命人將府各處好好打理了一番，隨時迎接圣駕。果親王多極也派人送來了賀禮，自行刺一事后，佟氏父子便不再與他說話了?？墒嵌鄻O知道在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所以便派人送來了禮品。對于多極的賀禮，佟國維也是欣然接受。

并且還打賞了來送禮的人。將官面上的事情做得很足。

客人陸續(xù)的都到齊了，可是卻遲遲不見琦兒的身影，阿兒朗真是心急如焚，在門口來回踱步，身旁的佟福兒勸慰道：“阿瑪，您就放心吧，琦姐姐她一定會來的。”正在說話間，允禵，蘭馨，琦兒和一些侍從走了過來。阿兒朗和福兒連忙迎了上去。福兒一下子拉住琦兒說道：“琦姐姐，你可來了，你不知道阿瑪?shù)鹊糜卸嘀??！辩鶅翰]有看阿兒朗，只是和福兒笑笑。阿兒朗看著琦兒，說道：“琦兒，你來了?！币婄鶅翰]有答應(yīng)。允禵和蘭馨連忙解圍道：“恭喜，佟老爺，佟大人。”阿兒朗連忙轉(zhuǎn)過頭來，回禮道：“我代阿瑪謝謝十四阿哥和蘭格格了?！边@時，蘭馨示意手下人將賀禮拿了過來，笑著說道：“這是皇阿瑪讓我和十四哥哥帶過來的壽禮，皇阿瑪他說：祝佟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卑豪蔬B忙恭敬的接過壽禮，說道：“謝皇上厚愛。”然后，他對琦兒說道：“琦兒，阿瑪怕你吃不慣北方菜，所以阿瑪特意命人給你做了一些杭州菜，走，阿瑪帶你進去?！币婄鶅簺]有動，福兒忙走上前去，說道：“阿瑪，還是我?guī)Ы憬氵M去吧。您就在這兒招呼客人吧?！边@時，蘭馨趁機說道：“正好，我也想嘗嘗杭州菜?！痹识_也說道：“我也是?！闭f著，眾人便擁著琦兒走了進去。胤禎看著眾人，看著琦兒和十四弟的柔情蜜意。心里很不舒服，猛的將一口酒灌了進去，隆科多在一旁悻悻的說道：“要說，我這個小侄女可真是個地地道道的美人?！蹦陣\笑道：“你可別忘了，江南出美女啊。”年羹堯接話道：“只是她很冷?！甭】贫嗾f道：“那可得有人給捂熱了?！比缓?，他轉(zhuǎn)向胤禎說道：“是吧，貝勒爺?！必返澘纯此滓馐愕恼f道：“她身邊不是有一個人了嗎？”隆科多看看允禵，不屑地說道：“未必永遠都是一個人?！?p> 佟府內(nèi)，高朋滿座，笑語喧嘩。不一會兒，就到了佟家子孫為佟國維賀壽的時候了。先是阿兒朗和珍秀夫婦。二人雙跪倒，說道：“兒子，兒媳祝阿瑪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佟國維說道：“好，好?！苯酉聛硎锹】贫?，他說道：“兒子祝阿瑪福壽延年?！辟S；“好，好?！本o接著是佟福兒和賽隆威，他們雙雙跪倒，齊聲說道：“孫子，孫女祝瑪父天天開心，天天幸福。”佟國維憐愛的用手點了他們一下額頭，說道：“有你們在，我還能快樂。”說完，眾人都笑了。佟國維看了看琦兒，淡淡地說道：“是不該你了?！币幌伦樱瑲夥兆兊媚仄饋?。琦兒沒有看她，只是冷冷地說道：“佟老爺?shù)脑?，我不明白。佟家的子孫給您拜壽，這與我何干?！边@時，阿兒朗連忙上前，說道：“阿瑪，我看就算了吧，您就不要勉強琦兒了。”佟國維不悅地看看阿兒朗，生氣地說道：“你這是什么話，這滿朝文武都知道她是我的孫女，她就應(yīng)該給我賀壽?！卑豪式辜钡卣f道：“阿瑪，您這是何必呢。”隆科多上前寬慰道：“阿瑪，我看就算了吧，等會兒，客散了，讓琦兒親自向您敬酒拜壽?！辟S的倔強的脾氣又上來了，生氣地說道：“如果那樣，我的面子往哪放?！辩鶅郝犕?，呼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允禵和蘭馨拉他都拉不住。她氣憤地走到佟國維的近前，眼含熱淚地說道：“面子？十幾年前，佟老爺你就是為了所謂的面子，可以不顧我的死活；可以不顧娘的聲聲哀求，將我們絕情趕出佟府。十幾后了，這十幾年了，試問你們佟家的人有誰問過我們的安危，問過我們的冷暖？這十幾年來，我和娘孤獨凄涼的生活著，在你們錦衣玉食的時候，你們根本不會想到還有一對可憐的母女正在飽受著生活的煎熬。我們從來沒有體會過家人的關(guān)心和愛護。所以我不是佟家人，過去不是，現(xiàn)在不是，將來更不是，永遠都不是。所以我不會向佟老爺您敬酒?！辟S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用手點指琦兒道：“你，你太肆了，你娘的牌位已經(jīng)放進了佟家的祠堂。你還想怎么樣。”琦兒并不示弱，說道：“那是娘應(yīng)該得的。那是你應(yīng)該對我娘凄苦而無助的一生的一個交代。那是你們佟家欠她的?！辟S真是氣極了，大罵道：“好啊，好啊，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樣的女兒，真是和你娘一樣的不知廉恥！”眾人大驚，阿兒朗：“阿瑪?！辟「海骸艾敻?，您這是干什么啊。”琦兒聽見佟國維這樣說娘，委屈，怨恨積滿心頭，淚水奪眶而出，氣憤地說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娘，因為你沒有資格！”佟國維想不到看起溫順的琦兒竟然如此頂撞自己，氣憤極了，說道：“你，你今天就是來存心嘔的是不是？你就要在我大壽之時，讓我難堪，對不對？”琦兒冷笑一聲，說道：“沒錯，我要你知道，你所謂的祖宗規(guī)矩是那么的不堪一擊，我要你知道，你看得比生命還重的佟家祠堂，只要有人想進，就一定會有人進去，今天是一個漢族女子，明天，恐怕連一個叫花子都可以將牌位放進去。”

佟國維生氣到了極點，他大罵道：“混賬東西?！闭f著，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琦兒的臉上。允禵和蘭馨連忙走上前去扶起琦兒，允禵嘆口氣道：“佟老爺子，這是何必呢？”

一時間，屋內(nèi)的空氣靜得可怕。這時，琦兒抬起頭，含淚看著他，說道：“帶我走，帶我離開這個地方?！痹识_點點頭，想要帶琦兒離去，不想這時，康熙卻來了，剛才的一幕，他是盡收眼底，可是他卻不露聲色的看著琦兒和允禵說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眾人見康熙來了，紛紛跪地迎接，說道：“皇上，皇阿瑪，萬歲，萬萬歲?！笨滴跣πΓ纯幢娙?，說道：“都起來吧。”眾人答道：“謝皇上，皇阿瑪?！比缓?，便站起身來。這時，康熙走到佟國維的面前，說道：“玄燁祝舅舅您福壽安康?！辟S連忙又一次跪倒在地，誠惶誠恐的說道：“老臣謝謝皇上，謝謝皇上，老臣也?；噬蠅叟c天齊?！闭f完，又拜了三拜?？滴鯇⑺銎?，笑著說道：“您就不必多禮了，今天是您的大壽之日，君臣之禮暫且放一放吧?！辟S應(yīng)聲作答。這時，康熙走到琦兒的面前，說道：“琦兒，朕知道你有很多的不平，很多的委屈，可是，他必竟是你的長輩，你不能也不應(yīng)該這樣頂撞他。古人有云：百行孝為先?！边@個道理你應(yīng)該懂得，暫且放下你的不平，你的委屈，過去向你的瑪父，敬杯酒，認個錯。賣給朕一個面子，好嗎，琦兒?！?p> 琦兒望著康熙慈祥而和善的面容，心里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委屈，又一次哭了起來?？滴鯌z愛的將她攬在懷里。眾人也備受感動，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這時，佟國維嘆口氣說道：“琦兒，這些年你們母女受苦了?！笨滴趼砷_了琦兒，對佟國維說道：“這孩子心里的委屈，不平不是一時間能消除的，您給她一些時間吧，對她寬容些。不要再往她的傷口上撒鹽了?！辟S也連連點頭，稱是。然后，康熙對琦兒說道：“孩子，去，去給你的瑪父，敬一杯酒。”琦兒點點頭，端起酒杯，慢慢地跪了下去，說道：“琦兒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佟國維高興地點點頭，然后，一飲而進。

這時，賽隆威興奮地說道：“這真是，真是什么來著?！?p> 這時，允禵，蘭馨，福兒一同說道：“撥開云霧見晴天。”佟福兒點了他一下腦袋，說道：“哥，你可是真是笨哪?！北娙寺犕辏捕夹α?。琦兒也破涕為笑。胤禎看見琦兒終于露出了笑臉，也欣慰的笑了。

原本以為不可收拾的局面，卻被康熙給扭轉(zhuǎn)了過來，眾人又熱鬧了好一陣，才散去。原本琦兒想回宮，可是康熙堅持讓她留在佟府多住幾日，琦兒只得從命，留在了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