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算

　　這日晌午之后不多時，桂嬤嬤便進入到書房內，行了一禮便道：“姑娘，人牙子挑了十個小丫頭，大多是六七歲的，都在正房外候著?！?p>　　李清芷的書房設在西廂，房外有不少竹，周圍還專門設了花圃，種了不少四季的花卉，其中最喜歡的還是鳶尾花。前世她也在太子府的住處種了許多的鳶尾花。內院的有一座小假山，李清芷曾命人開辟了一處小池子，養(yǎng)了幾株荷，夏日里甚是好看。李清芷最是喜歡這樣的景致，荷花清麗，蓮子解熱。

　　李清芷應了一聲，便起身出去。汀蘭院很大，乃是三進的院子。此時人牙子同小丫鬟們都站在內院，人牙子站最前方，后面的小丫鬟們分別恭恭敬敬地站成兩排。

　　那人牙子見李清芷出來，便立馬走上前諂媚地說道：“早些時候桂嬤嬤同老婆子我說了，說姑娘要選些老實本分的。這不，立馬挑了送來，個個都是手腳麻利的，您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就留下，身契我也都帶來了?！?p>　　李清芷點了點頭，便看向眼前的丫鬟。那些小丫鬟知道相府大小姐正在打量著自己，有些不禁好奇偷偷抬了抬頭想看看這樣身份高貴的人長什么樣。也有人覺得心中惶恐有些害怕，于是把頭埋得更低了。李清芷只一會，便對人牙子說將其中的三個留了下來。

　　那三個選上的丫鬟被人牙子叫了出來，紛紛向李清芷行禮。李清芷見她們也都不扭捏，就又對那三個丫鬟說道：“從今日起，你們三個便叫梅蘭，冬雪，墨香。”

　　三個丫鬟一同答了是，便等著李清芷接下來的吩咐。李清芷選了這三人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梅蘭面目靈動，冬雪安靜，墨香沉穩(wěn)。這樣的丫鬟，安靜而不多事，知道自己該做的與不該做的就是好的。

　　她們在剛剛既沒有抬起頭瞧自己，也沒有埋下頭。說明她們能夠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且并不膽怯。故此，這樣的丫鬟是值得培養(yǎng)的。

　　“作為我的丫鬟，除忠心之外，不該有的好奇心就不能有。另外，也不能膽小到畏畏縮縮的。你們三人很好。明日起便跟著桂嬤嬤學幾日規(guī)矩，學好了便來服侍?！崩钋遘普f完，那三個丫鬟便很知趣地跟著桂嬤嬤到了汀蘭院丫鬟們所住的后罩房。

　　李清芷回到自己的院內，開始思量起未來的打算?，F(xiàn)如今最主要還是肅清身邊的人，其次也要清點一下當初娘親在時在府里以及在莊子里留下得用的人。

　　娘親出身襄陽伯府，但其實襄陽伯府到了娘親那一輩，就已經內憂外患，府里爭權奪利，奢靡度日。特別在外祖父老襄陽伯去世后府里情況每日愈下，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慣了好日子的清貴們哪里愿意放棄，紛紛變賣家財首飾?？稍俣嗟慕鹕姐y山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揮霍，不多時，襄陽伯府便被那些個蛀蟲掏空了。

　　現(xiàn)如今，一說到襄陽伯府，不禁想起這個爛攤子。襄陽伯嫡支不愿從旁支選優(yōu)秀子弟繼承伯府，擔心大權旁落。哪曾想到，李清芷當上皇后那年，旁支一個子弟卻高中榜眼，入翰林，后任戶部侍郎，被賜襄陽伯爵位。

　　然而，此時這位襄陽伯卻恨透了當年的嫡支那一脈，他們的奢靡渾噩，無情冷酷，使自己的父母皆因窮困而無銀子治病。而他自己曾求到伯府門口，希望他們借些銀兩出來能延醫(yī)問藥，無奈卻被小廝趕了出來，言語間對他還頗帶了些不屑。而自他當上襄陽伯后，重立族譜，將以前那些個蛀蟲都洗刷干凈，肅清門庭。

　　李清芷有些猶豫，畢竟襄陽伯府的爛攤子，自己一個外姓的“外甥女”之難以插足的。此事，也得從長計議。

　　如今病已經大好，祖母那里的請安明日起也不可斷了。祖母雖不理府中的庶務，但祖母也曾經操持相府多年，也甚是疼愛自己與大哥。自己沒有娘親，祖母對自己來說也算是一個最親近的人了。

　　另外，父親那里，李清芷想到自己的父親，不禁想起前世因為自己發(fā)生了許多事，父親也深受牽連為自己受累。自己落難后為自己求情，卻被斥責。后來因為大哥的死，她們姐妹相殘，終是被傷了心，便告老歸家。而后郁郁而終。

　　父親是個重家人情誼的人，只可惜，崔氏是個不安分的。為了自己的兒子女兒上位，攪得家宅不寧。李清芷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不能再因為自己的過失而連累父親，不能讓父親一把年紀了還為自己的事操心奔波。

　　“姑娘——”書房外桂嬤嬤輕輕地叫了李清芷一聲，思緒回到眼前。

　　“嬤嬤何事？進來吧?！崩钋遘浦溃饗邒邤嗖粫驗闊o關緊要的事情來打擾她。

　　“楊先生派人送了書信回來，想來許是不日便要回京了。”說完，桂嬤嬤從袖中拿出信來，言語間能看出幾分喜意。楊先生德才兼?zhèn)?，能拜她為師，自然是為自家姑娘高興的。

　　李清芷接過信，拆開細細閱讀起來。映入眼簾的是楊先生一手娟秀的梅花小楷，這也是自己最愛的字體。據(jù)說楊先生當年為練得一手好字，日日臨帖，哪怕冬日里受凍生了瘡也不曾停歇。這份認真與堅持，才造就了楊先生如今堅毅的性格。

　　桂嬤嬤見李清芷看著信時嘴角揚起了笑，思忖著師徒間來往的信也沒什么不可告人的。便問道：“何事讓姑娘如此開心？可是楊先生要回來了？”

　　李清芷把信合上，重新放回信封里。轉頭對桂嬤嬤說到：“不錯，楊先生說出了正月便回來。我開心的是，她說她采集了不少明山寺紅梅上的雪。要知道，明山寺的紅梅那可是京城一絕。等她回來，我們可以用雪水烹茶，豈不樂哉?！?p>　　桂嬤嬤點了點頭，知道自家姑娘喜歡這樣的事。又似想起什么事，問道：“如今丫鬟的事也辦妥了。姑娘下一步還有什么打算？”

　　桂嬤嬤此言正是李清芷心中的思量，眉頭微皺說道：“此事我也正琢磨呢。娘親陪嫁不多，我想先把當初的陪嫁理一理，看看有沒有得用的。另外，嬤嬤你可有熟識的人在襄陽伯府里當差的？”

　　桂嬤嬤一聽襄陽伯府，也覺得有些頭疼，回答道：“有是有，可現(xiàn)在襄陽伯府一灘污泥，你外祖父老襄陽伯去世后府里情況很不好。姑娘就算想與伯府相互幫襯，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p>　　主仆兩人便就此聊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先遞個帖子去襄陽伯府，見見自己的叔叔。畢竟，娘未出嫁以前與叔叔的關系最好。就算幫不上什么忙，也要勸誡一下叔叔，斷不可如前世一般。

　　夜色漸漸降臨，李清芷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叵胫笆赖狞c點滴滴，總覺得那是上天在暗示自己的一個夢，告訴自己不要再那般癡傻，任人哄騙，被人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