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一用是深情,一年前,阿姐與他互相傾心,結(jié)果又如何,他還不是畏首畏尾,不敢頂撞冷嘯,生怕國公之位與自己失之交臂。”
水墨冷笑一聲。
“人之常情,冷嘯想讓他娶一位公主,他也是逼不得已,好在他品學(xué)具佳,又對淺淺一往情深,已是難得?!?p> “還是爹爹好,為了母親,什么功名利祿,什么王權(quán)富貴,通通都可以棄之不顧。”
“那是自然,天下可沒人能比得上裳兒?!?p> “女兒都不行?”
“你就是意外,若不是裳兒一心想生下你,我是萬分不舍得她受苦的。”
水墨白了一眼自己的爹。
“那明日之事,還要勞煩你這個爹,去和大伯配合演場戲。”
“淺淺是我親侄女,這不必說?!?p> 水墨笑著落下最后一子。
“老狐貍,你棋藝怎么還是沒提高啊。”
“滾!”
水墨繼續(xù)嘲笑:“這幾天你日日和洛子倫在一起,他的棋藝可是得國手親傳啊,居然也沒學(xué)得一星半點。”
火上澆油!
“我找子倫小兄弟去了,你一點也不好玩。”
水止甩了一記白眼,起身就朝著客房方向一躍,緊接著聲音在半空中傳了過來:
“子倫侄兒,叔叔來了?!?p> 水墨大笑,背著手出了門。
紫冷提醒:“小姐,過兩日酒酒和茶茶要去一趟昆侖,三小姐身邊人就少了,三小姐的事,還是要您拿個主意?!?p> “其他人我都不放心,你讓白蔻去灼灼身邊照料一段時間吧?!?p> “白蔻還要管著綠蕪居,終究不妥當(dāng),我想讓紫術(shù)回來。”
“紫術(shù),你看著辦就是,但是不可太近灼灼身畔?!?p> 紫冷一直執(zhí)著于紫術(shù)的事情,水墨不想她多心,終究是允了。
紫冷當(dāng)年有一個姐姐,十分愛護她,可惜后來陰差陽錯為了紫冷去世了,直到紫術(shù)出現(xiàn),紫冷發(fā)覺紫術(shù)竟然與姐姐長得十分相似,年齡也是相仿。
這才有了屢屢破例的事情。
可是,水墨不希望她太過感情用事,若是感情用事,是不能在水墨身邊的,紫冷是水墨身邊第一令,若是她被有心人利用,水墨幾乎就是把整個后背暴露給了敵人。
這種事情,不得不防。
更何況,這種事情水墨沒少對別人做,自然很忌憚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紫冷聽到水墨允許,很是感激:“多謝小姐?!?p> “她在外多年,也該回來了?!彼粗揖樱珠_口問道:“幾位大掌柜在聽雨樓怎么樣了?”
“一切都好,我這邊也準備妥當(dāng)了,明日過后,各個地方的掌柜就應(yīng)該選出來了,他們也該啟程回去了?!?p> “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紫冷一一把蕭洵的資料說給了水墨,兩人邊說邊走,趁著月色,水墨下意識的走到水清淺的梅閣。
“明天可是熱鬧的一天,我去看看阿姐?!?p> “明日國公府就來下聘了,大小姐今日怕是睡不著的?!?p> “新娘子哪里睡得著?!彼蛉ぶ邕M了門。
江南四處梅花已經(jīng)落盡,唯獨這梅閣還尚有幾株開得極好。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房間傳出水清淺念詩的聲音。
下人迎了水墨進門,水墨擺手讓下人別出聲。
“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水清淺念完,正欲拿了筆來寫,一抬頭就看見水墨笑看著她,顛怪道:“來了也不出個聲,在那聽人笑話吧。”
水清淺笑著走過去,輕輕點了點水墨的額頭。
“新娘子睡不著吧?!?p> 水墨拉過她的手,兩人一同去了貴妃榻坐下。
“你還說我呢,剛從母親那回來,她又說起你與容家二公子的事了?!?p> 水清淺的眼神又擔(dān)憂了起來。
冷丹青不知背后嘆息了多少次,才會終究忍不住,說與了水清淺。
“阿姐,閨閣女子的煩惱,后宅夫人的恩怨,對我而言,都是小事。唯有你與灼灼幸福,母親和父親安好,才是我關(guān)心的事情。容二公子也好,洛公子也罷,終究不是我的良緣,你們才是我的良緣,好生勸慰母親,不必擔(dān)憂,我做的很多事情,現(xiàn)下可能無法解釋給你們,但是終究有一日,你們會發(fā)現(xiàn),我是為何如此?!?p> “我自然是知道也相信你的,可是終究心里放不下,墨兒,阿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好好的,你答應(yīng)我,無論如何,不管什么時候,都得平平安安的,你若有什么事情,我和灼灼,會痛苦一生的?!?p> 水清淺拉著水墨的手,一定要她答應(yīng),才肯放手。
三年前,水墨毅然決然租下秦淮河,府中上下不解,水清淺拿出嫁妝支持她。
一年前,水墨突然決定去北方,一走就是一年,府中上下又是不解,水清淺背著眾人為她送行。
三年后,秦淮河邊的聽雨樓名動天下,成為天下人趨之若鶩之地。
一年后,水家成為天下首富,生意遍布四方。
水墨的很多決定,當(dāng)時可能無法解釋,很久以后,總是會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讓人看到理由。
兩人同榻而眠,面對面?zhèn)扰P著說心里話。
江南的夜雨,也就在此刻,嘩然而至。
水墨往里縮了縮,好讓水清淺躺舒服些。
“阿姐,有很多話,我想同你說說。”
“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這些話,可能不好聽,可能你會覺得我杞人憂天,但是請阿姐一定記在心里。”
“好,你只管說,我記在心里?!?p> “阿姐,明日起,你將樹敵無數(shù),可以說幾乎整個江南的女子,都是你的敵人,或者說你是她們的敵人?!?p> “墨兒?”
“不用怕,若是我不在,誰欺負了你,記住這個人的樣子,若是實在太多,讓九歌拿個本子記下來,我每年至少都會回來一次,只要我回來,交給我。”
水墨握著水清淺的手,繼續(xù)說道:
“要學(xué)著防備,后宅沒有父慈子孝,沒有其樂融融。要信任你的夫君,卻不可全信任于他,他信任你,你也要謹慎,因為會有無數(shù)女人希望他不信任你,包括他的母親?!?p> 聽到母親這兩個字的時候,水清淺微微驚愕,卻仍舊靜靜聽著。
“錢財之事,不用擔(dān)心,我們水家財大氣粗,有你敗不完的銀子,我掙這么多錢,就是要給你們花的。但是也要留心,會有很多女人靠近你,用各種方式,為了你的位置,為了你的錢財,但是不用怕,她們要錢給他們就是,咱們家的錢太多了,糞土罷了,只要不要傷到你。這些女人,最常用的就是苦肉計?!?p> 以前水墨從不曾說過這些,她一直都是清冷如冰的人,凡塵俗世,她似乎纖塵不染。
今夜突然話題如此跳脫,又針針見血的說到這些,水清淺多少有些意外。
“永遠要讓自己有倚仗,我讓九歌陪阿姐嫁入冷府,就是要告訴世人,整個江南,都是你的,如此你的夫君,你的公婆才會敬重于你,才會高看于你,哪怕看在錢的份上,也不會怠慢于你?!?p> “成親以后,若是受了半點屈辱,切勿藏于心中,第一次若是如此,那以后會愈來愈深,讓對方十倍感受,讓對方以后心存敬畏,但是也不可太過肆無忌憚,要收放自如。夫妻相處,有別于此時未婚娶的甜蜜,旁的時候阿姐是個心善之人,我不擔(dān)心。”
“定要心寬,說句大逆不道之話,千萬莫學(xué)母親,母親一生執(zhí)著太多,年少白頭,一人心,一時得之易,一生得之難。你若全心全意,可能最容易被辜負,情深意切,有時不必明言,欲拒還休,欲語還停,有時最能讓人動情,反而會讓他愈加珍惜?!?p> 情深意切,有時不必明言!
欲拒還休,有時最能讓人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