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瀲滟晴方好，無色待云歸。

　　坐在后山的最高處，看著這似乎近在咫尺的天空，我越發(fā)覺得這少主令的色澤完全就是天上太陽的霞光……還有這袖口衣角處的紋路……

　　“禎兒？”遠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放下手中的少主令，任由它掛在腰間，回頭看向走來的遠澈：“怎么了？”

　　遠澈身著月牙白的衣服，乍一看與我的少主服有幾分相似，可實際上那衣料卻是霧月錦，并沒有我的珍貴。

　　一國皇族眾人的衣料，又如何比得上堂堂嶺頂山掌權者的？在吃穿用度這些方面，嶺頂之主可從不會委屈自己……

　　或許就是因為只能在這些方面比過泱泱國家吧。

　　“我不確定你是不是在修煉，所以喚了你一聲?！边h澈走到我身旁坐下，然后無比自然地攬過我的肩，“關于蓁記的其他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只要靜候佳音就行。”

　　是了，我們從宏爐回來之后就一直忙這些事，運籌帷幄未雨綢繆……

　　“遠澈…”我抬頭看向遠澈，視線中全是他完美流暢的弧線，忍不住伸出左手去順著它滑落，“我知道你在這些方面和我不分伯仲，有你在，我放心?！?p>　　這是真話，我已經好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可以全身心信任一個人的感覺了…讓人上癮的同時又有點心驚膽戰(zhàn)，不過我相信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我記得你身上還有暗影樓的第三味秘藥，只要不引發(fā)就沒什么問題，還有我仍然沒有從你體內撤回的那縷綠琭氣……

　　遠澈，原諒我，我還是沒有辦法什么都不做，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我沒有辦法再去賭一次了…好就好在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只要以后不出問題。

　　“嗯，不會讓你失望的?！边h澈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握住我不安分的左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p>　　我順從地依在他懷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p>　　從一開始的敵對試探，到后來的守護承認，還有那個已經虛設的四年之約……只要你不變…其實，我現在都覺得你是不會變的。

　　我輕輕閉上雙眼，任由遠澈輕吻我的額頭。

　　我聽到我們二人的心跳聲同樣沉穩(wěn)有力，感覺到周身的琭氣同樣愉悅安寧，我還聽到我的琭玉告訴我，你不僅僅會是那第四人，還會是永遠都不會離開的第一人……

　　不過就算你要逃，我也不會答應。

　　“禎兒，專心點。”遠澈略微低沉的聲音近在咫尺。

　　到底是誰不專心？我忍不住有些氣餒…我一直自認沒人能夠看清我的思緒，可你卻總是能在最恰當的時候明白我的疑慮……遠澈，得你如此，足夠了。

　　我感覺到琭玉里的穩(wěn)妥安全越來越濃郁，卻又讓我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如同修為晉升時的美妙時刻。

　　？

　　晉升？

　　我下意識地睜開眼睛，看到遠澈閉著眼睛，整張臉上寫滿安靜…我確定剛才他離我沒有這么遠。

　　可我卻絲毫不覺得慌張，反而仍舊沉浸在剛才的美妙中。

　　睫毛微顫，那雙納進星空的眼眸也慢慢睜開……

　　“遠澈…”

　　“禎兒…”

　　我倆同時開口，也似乎同時看到了對方飄到空中，琭玉離體……

　　真舒服。

　　這是我最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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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禎兒…”伴隨我睜眼的是遠澈的聲音……軒地階十等巔峰？！倒是挺不錯的。

　　我勾起一邊嘴角，將右手食指放到唇上：“噓！”

　　幾乎不用調動多少綠琭氣我就能夠升騰到半空——

　　“嘭！——”

　　還是沒有山塊掉下，不過好歹已經有細碎的石花飛舞開來。

　　原來這就是凌空階一等的威力…我終于晉到凌空階了…

　　我放肆地張揚起唇角，沒有落到地面上，而是就這樣回頭對著遠澈笑了起來：“遠澈！我蘇禎必定會有前無古人…”

　　“禎兒！”

　　突然冒出來的師父的聲音讓我情不自禁地咽下了后半句。

　　“你到凌空階一等了？”

　　“你到凌空階一等了！”

　　師父說了兩遍，可其中的意味……

　　“是少主！”“真的是少主！”“剛才的異象是因為少主進階！”“少主又進階了？！”“真不愧是少主！”……

　　越來越多的弟子的聲音讓我無暇再去思索師父剛才語氣中的情緒，我緩緩收起綠琭氣從空中落下，對著師父彎下腰來：“弟子蘇禎，不負師父所望，已經晉至凌空階一等?！?p>　　遠澈走到我身旁，同樣向師父行了個禮。

　　我的視線里出現了師父的雙手，它微微顫抖著，托住我的雙手將我扶起來：“禎兒果然不負為師所望！”

　　這聲音也有些顫意，聽起來像是過于激動導致的。

　　“你可是直接跨過了軒地階十二等的門檻連晉兩級的啊……”師父感嘆地說，“原來還有人可以連晉兩級……”

　　師父邊說邊看著我，眼中出現了驕傲自豪的神情。

　　看起來和原來一模一樣。

　　至少表面上是。

　　我也重新掛上每次進階后都特有的謙遜表情：“那也是因為師父的用心栽培?！?p>　　“參見少主！恭賀少主越級進階！”剛才吵鬧的弟子們也已經趕到這里，躬身向我行禮。

　　如果我還只是那位蘇師叔的話，一定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我轉身面向他們，揮出一縷綠琭氣將他們全部輕輕扶起：“多謝諸位弟子，也祝愿諸位在以后的修煉途中一帆風順。”

　　不多不少，這里剛好有六十名弟子，看來他們都是從昨天那場比試中脫穎而出的人。

　　又或許是前天的比試？

　　也不知道這次我在這兒花了多長時間。

　　你們運氣不錯，剛來這后山就因為我進入了這后山中的最高處……不過有些弟子已經開始哆嗦了，看來還是修為不夠。

　　“這里是后山中最冷的地方，哪怕是師父也不敢過多停留，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蔽矣謸]了揮手，邊說邊給他們送去了一點綠琭氣，讓那幾位弟子不要再冷得那么明顯。

　　當下就有弟子感激敬仰地看向我。

　　這么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我怎么可能放過？

　　“嗯，禎兒說的對，我們都走吧?！睅煾敢查_口，并帶頭往下走去。

　　這些弟子們自發(fā)地分散開來給我讓了一條路。

　　我輕輕搖頭笑了笑：“你們更容易受凍還是先走吧，我和遠澈在最后。”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再來點。

　　“多謝少主！”有幾個反應快一些的已經開始道謝，其余的也在反應過來后陸陸續(xù)續(xù)地說。

　　我沒有收回剛才的笑容，目送他們全都離開這里，而后側頭看到眼中帶笑看著我的遠澈。

　　我輕輕挑眉：“怎么？沒見過我？”看得這么出神。

　　“哧…”遠澈笑了起來，眼里的光更加璀璨奪目，又伸手碰了碰我的鼻尖，“沒見過此時更加漂亮的你?！?p>　　就你會說話。

　　“禎兒，你都不知道剛才你有多美?！边h澈拉起我的手，我突然發(fā)現他現在眼里放光卻只有我一人的樣子也是美到極致，“這世間再也沒有什么可以美過你。”

　　“不，還是有的?！蔽胰滩蛔≌J真地反駁，“你就可以?！碧貏e是這雙我一直都想也確實得到了的眼睛。

　　你看，它現在就又在綻放最瑰麗醉人的煙火，讓人想沉醉其中不再醒來。

　　果然，溫柔鄉(xiāng)英雄冢還是有些道理的。

　　“禎兒，得空了來穹蒼殿找為師一趟?！睅煾傅膫饕羧攵?，看來是想單獨和我說些什么，不希望遠澈也在。

　　嗯，你還是分得清誰才是你的徒弟的。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我和遠澈說過那件事情之后，師父和遠澈之間也確實再沒有那種讓我心悸的嫻熟了……以后自然也不會再和師兄師姐他們有。

　　一切都剛好，堪稱完美。

　　“遠澈，我們也走吧?！蔽彝瑯永h澈的手，和他并肩離開這后山。

　　抬眼看去，這天色也仍然瀲滟無雙晴空萬里，看不出一點陰霾。

　　要是一直都這樣就好了……不，那就會太過舒適而遇到無趣了，還是要有些未知的東西才好玩，比如那條前路漫漫的帝王路，隨時都可以讓人期待。

　　“恭賀主人晉到凌空階！”剛進小院就看到素心一臉驕傲地祝賀我，這么高興，不知情的可能都會以為進階的人是她。

　　連閉門不出的素心都知道了？消息傳的還真快。

　　我點了點頭，有些好奇：“素心，是誰告訴你這個消息的？”

　　“剛才有一群弟子路過院門口的時候正在談論這件事情，所以我就知道了?！彼匦倪€是一副歡歡喜喜的樣子，“主人真是厲害！”

　　我有些忍俊不禁：“平時我進階的時候都沒見你這么高興，怎么唯獨這次這么激動？”

　　“主人，你這可是越級晉到下一階的修為！而且昨天后山那邊的天空還出現了異象?！彼匦母谖液瓦h澈的身后說。

　　異象？

　　那些弟子們也提到過這個。

　　我們走到屋內坐下，小桌上的茶水還是熱的……有素心在的地方總是很讓人舒心。

　　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嶺頂山的茶一如既往地好喝：“素心，說詳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