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景十一年春,震驚天下的妓子案發(fā)。牽涉大烽王朝五名直隸宗室,占了大烽所有直隸宗室的一半。
事發(fā)是從一位傾國傾城的妓子身上開始,短短二十天時間,三位宗室下獄,一位宗室受逐,判永世不得入京。還有一位是公主,除公主外府中全部男丁被判以奴隸身份投軍,其中御林軍總長薛林教子無妨,罪加一等,薛林之子薛墨作為罪魁禍首,定于一個月后斬殺,至于延后斬殺的原因,據(jù)說是因為此案涉及人員地位高,都是貴族,人數(shù)龐雜,需要時間整理。所有除公主之外的女人沖入官妓,公主萬念俱灰,削發(fā)為尼,半年后逝世,享年五十九歲,當然,這是后話了。
事發(fā)一個月后,公主還沒死,薛墨的斬首日子卻到了。
刑場上,監(jiān)斬官位子上做了一個神色嚴肅的老者,穿著朱紅色的一品官袍,端坐著。戚衡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很好,一直是清正廉明剛正不阿的良臣?;噬献叩眠@一步棋還是很妙的。
刑場旁的茶樓上
“公主,時辰快到了……”一個帶著幕蘺的年輕女子握住長頎公主忍不住哆嗦著的手,輕聲道。
長頎公主的手一頓,抖得更厲害。
“你們,你們可一定要救出我這個孫兒……”長頎公主回握著女子的手,聲淚俱下。
年輕女子點點頭,看著長頎公主的眼睛,“公主可得記得,是我家殿下救了公主的孫子啊?!?p> “我記得,我都記得,誰害我,誰幫我,我都記得清楚著呢!”長頎公主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厲色,狠狠盯著臺上的監(jiān)斬官。
年輕女子滿意的點點頭,抽回手,心里慢慢地算著時辰,過了一會兒,朝下面一揮手,立即有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朝外面跑去。
六出和邵雁辰隱在一個距離刑場不遠的小巷暗處?!爸魅?,六出不明白,那薛墨明顯就是個紈绔而已,就是叫他們劫了去又如何?!绷鰤旱吐曇魡柹垩愠健?p> “是,他是個紈绔沒錯,但重點是你以為緋辭那幫人若是將薛墨劫了出來,他們真的會將他直接給公主嗎?”邵雁辰反問六出。
六出想了想,看著邵雁辰神色復(fù)雜,“他們手里如果有了這樣一個大籌碼,何愁長頎公主不相助與他們呢?!?p> 邵雁辰點了點頭,“所以,薛墨能在父親手下被斬了是最好的結(jié)果?!?p> “可是,我們既然有機會將薛墨那廝抓過來,為何不自己留著以后用呢?”六出想了想,接著問。
邵雁辰看了六出一眼,緩緩回答道,“因為,那上面坐著的,是我的另一位父親……”
六出順著邵雁辰的目光看向監(jiān)斬臺上的戚衡,垂下了眼瞼。
信號伊始,云鵠就立即報給邵雁辰,邵雁辰下令開始行動,一場貓鼠游戲,即將展開。
斬臺上已經(jīng)落滿了臭雞蛋,菜葉,還有爛掉的水果等散發(fā)著惡臭的東西,薛墨身上尤其多。當戚衡手中的斬令拋出去后,劊子手拿著大刀走上前,喝了口酒,噴在刀上,薛墨被劊子手吐出的酒星子噴了一臉,卻不見有什么反抗,安靜得很。旁邊茶樓上坐著的長頎公主見狀幾乎就要坐不住,被年輕女子安撫了一番后才又坐回座位上,不過還是可以看見她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著,像是壓抑的怒氣。
斬臺周圍有一些人正用力地往里擠著,成包圍圈似的朝中間聚攏。他們沒有看見,在自己的身后,也跟著這樣一群人,緊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們相貌普通,長著一副市井小民的市儈嘴臉,眸子卻散發(fā)著不同尋常的光芒。
站在茶樓上緊盯著那邊情況的年輕女子隱隱發(fā)現(xiàn)了這群人,開始著急地發(fā)出信號,讓其他人去通知,但無奈人實在是太多,站在外圍準備接應(yīng)的人根本擠不到前面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人被害。他們朝著斬臺前進的步子停下來,目光變得呆滯,貼近他們的云鵠開始慢慢撤退,隱入到人流中,逐漸消失。
年輕女子見狀表情驚駭,癱坐在椅子里,嘴里喃喃道,“竟是一擊即殺么…….”隨后暴起,指揮了所有人手追繳剛才那些人。
坐在旁邊隔間的長頎公主聽著這里的嘈雜,看著劊子手舉起的大刀,心越來越慌,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臺上,劊子手手起刀落,一顆帶血的人頭飛了出去……
人頭滾到百姓中間,百姓們的憤怒帶動著他們的肢體,你一腳我一腳得將薛墨的人頭當做皮球般踢得慘不忍睹……
邵雁辰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輕聲說了一句,“綺墨,給你報仇了呢……”
六出聽見了猛地回頭看著邵雁辰,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再看看面前的混亂景象,士兵們紛紛下臺去取薛墨的人頭,可是人頭卻已經(jīng)被百姓們糟踐地面目全非。剛才的劊子手站在戚衡面前聽訓(xùn),是啊,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劊子手,怎么會突然將人頭拋到場外呢…….
六出又回頭看了看邵雁辰,真摯地說,“多謝主人?!?p> 邵雁辰白了六出一眼,“我很記仇的,又不是幫你報仇,謝我做什么……”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六出笑著追上去。
欒樨苑
凝鷸坐在綺墨窗前喂藥,“你如今才剛好些了,先不要跟著瓊芳姑娘出門,這傷,萬一要是驚了風(fēng),可就不好治了。”
半臥在床上的綺墨笑了笑,“凝鷸,人人見你都是冷著臉,如今真該叫他們來看看?!?p> 凝鷸皺了皺眉,“看什么?”
“自然是看你多啰嗦了,哈哈……”綺墨一笑,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立即倒吸一口冷氣。
凝鷸本來作勢要打,但見她這副樣子,立即抱胸諷刺地笑,“可真是活該,都這樣了,還不忘取笑人?!?p> 綺墨抬起頭,美麗的眼睛里汪著淚,“阿鷸,是真的很痛?!?p> 凝鷸趕緊仔細看了看綺墨的臉,看是否傷口又裂開了,看著看著就心酸了,畢竟,她們以前作為達奚的養(yǎng)女,除了訓(xùn)練時苦了些,其余時候還是很好的,更別說受這樣的傷。
綺墨察覺凝鷸情緒不對,知道她有多想了,趕緊開口安慰,“也沒事的,瞧你那樣子,我又沒斷胳膊斷腿的,這幅表情做什么?!?p> 凝鷸還是一副心疼的樣子,綺墨無奈。
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凝鷸趕緊起身去開門,回來后綺墨就見她一副開心又憤恨的表情。
綺墨笑了笑,“阿鷸,你可真是厲害,能將這兩種表情集中在一張臉上呢?!?p> 凝鷸白了她一眼,“薛墨死了?!?p> 綺墨聽了這話收了笑,“真的死了?這大族要倒也快得很嘛?!?p> 凝鷸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是啊,就像曾經(jīng)的白陽王府一般。”
兩人都沉默了,傷感彌漫在空氣中,凝重地讓人難受。半晌,凝鷸起身走了,綺墨只是擺擺手,沒有起身相送。
一個時辰后,六出推開門進來,綺墨看到六出后一驚,“你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嗎?”
六出笑了笑,“怎么,我一來就是出事了?”
綺墨見他一副輕松地樣子,也笑了,“那倒不是,不過也沒見你帶來多少好事?!?p> 六出覷了她一眼,“你啊,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最都還沒好就開始這樣損人了,這次來,還真是有好事。”
六出將邵雁辰收買了劊子手故意將薛墨的頭拋出的事給綺墨仔細講了,綺墨笑得直不起腰,“他可還是小孩子心性,不過做得好,我開心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