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著心事,我騎得很慢,幾乎與走無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到十字路口時,陳忠的警車已經(jīng)打開頭燈。
聽到了響動,陳忠從車里走了下來,快遞員帶著哭腔跟在陳忠身后。
“辦成了嗎?”
我摘下帽子,搖了搖頭。
“見到陳偉了嗎?”
“見是見到了,可他把責任全推給了公司,根本不與我溝通,可能我人微言輕吧,哎!”
“算了,再想辦法吧。”
“嗯,只好如此?!?p> “陳警官,我可咋辦啊,這已經(jīng)天黑了,這快遞還沒送呢,搞不好,工作要丟??!”站在身后的快遞員走過來指著那一大袋包裹。
一天的折騰本就夠頭疼的了,還要應付這個快遞員。我與陳忠商量了一下,給了他幾百塊錢,把他打發(fā)了。
快遞員見到錢,立即高興起來,由哭腔轉(zhuǎn)為笑聲,連聲謝謝,說下次有這種事他還會幫忙,甚至主動要把聯(lián)絡方式告訴陳忠。陳忠見他啰嗦個沒完,指了指警車說,再不走就把他帶回局里。快遞員見狀,忙拿起衣服,推上電動車一溜煙沒影了。
坐進車里后,我與陳忠誰也沒說話,車子也沒有發(fā)動。
“明天還來嗎?”陳忠問道。
“來!”我堅定地說。
“你想到好辦法了?”
“沒有?!?p> 又是一陣沉默。
“我得到消息,再過半個月,陳偉就要出國了?!?p> “是嗎。挺長的。”我苦笑了一下。
“嗯?什么意思?”
“再過十天我就要因無法完成任務而離開丹飛集團了,他呆半個月還是一個月都一樣?!蔽揖趩实卣f著。
警車駛離十字路口時,兩旁的柱燈已經(jīng)亮了起來。
又過了八天,離月底還有三天。在這八天時間里,我每天都像上班似的,準時出現(xiàn)在陳偉家的院墻門口,一呆就是一天,我笑自己都快成了人家的護院狗了。那個快遞員自從那次經(jīng)歷之后,路過我身旁時也不敢斜視,直直地騎過去,逗留在院子里的時間也明顯縮短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倒數(shù)第三天!
早上穿衣時,在平時放衣服的地方,擺著一套黑色西裝,這是我上班時才穿的,莫不是小秦姨看我最近按時出門、回家,以為我又到公司上班了,所以才準備這一身。也不再多想,拿起衣服穿上。
我與陳忠已形成默契,不用再發(fā)信息聯(lián)絡,按著固定的時間,我出現(xiàn)在那,他也準時開到那,然后,上車直奔陳偉的住處。
來到陳偉家時,天已徹底亮了。今天的霧霾加重了,因為在這個區(qū)域很難使能見度降至十米以下,周圍的景物一片模糊,我望著灰蒙蒙的天一個人發(fā)呆。
望著,望著,忽然一陣轟鳴的馬達聲響起。
我吃驚地回頭看著身后,以為是那個快遞員來了,可是時間又不對,難道今天提前了?
正在納悶的時候,馬達的響動越來越大,且慢慢靠近了大門,但我這回聽清了,不是身后,而是前面。
我雙手攏著目光,想通過這濃厚的霧霾看清來的是什么。兩束耀眼的車前燈打到我身上,我趕忙側(cè)過身,躲到院墻的里側(cè),再探出頭看著駛來的車輛。
車輛直接駛?cè)氪箝T處,因此院墻的遮擋使我能夠在不到三米的范圍內(nèi)觀察眼前的情況。
從流線形的車身來看,這是一輛跑車無疑,華麗的外身再加上閃亮的鉆石鑲嵌,無處不彰顯著主人高貴。車停住后,馬達聲戛然而止。
真是富人門前無白丁啊,從眼前這部車可以判斷,來往陳家的客人不是達官就是顯貴。像我這樣的人,陳家肯定是不會接待的。
車門緩緩打開了,一只黑色皮鞋踏在地上,啪!
這一聲啪的落地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進去的方法,我不顧一切地朝車門沖了過去。待車內(nèi)的人剛探出半個頭來,我的右手便已擋在此人頭頂?shù)能囬T框上,以防止他碰到頭,另一只手慢慢地推開車門,讓他可以順利地走出來。
此人見我突然冒出,剛剛一愣,隨即眼神中帶出笑意。在扶門的一瞬間,我偷瞄了一眼,此人白凈的面皮,五官還算端正,細高挑的大個,走起路來,呼呼帶風,年齡應該是三十剛出頭的模樣。
下車后,此人頭也沒回地朝朱門走去,我趕緊關上車門,跟了上去。
大門在此人走進前就已打開,而且是大開,兩扇門消失后,露出了整個屏風墻。男人毫無顧忌地一步邁入大門,輕車熟路地繞過屏風墻,看樣子是個???。
剛轉(zhuǎn)過屏風墻,那個被叫作“曉紅”的女子便迎了出來,看到該男子更是快走了幾步。女子今天的妝容較上次我見時光彩多了,像是做了精心打扮。
“崔先生,您好!”
“喲,曉紅啊,好久不見啊,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哈哈!”
“崔先生過獎了,陳董在里面等您呢!”
“好!”
簡短的對話后,曉紅作了個請的動作讓那個崔先生先走,同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我。
我故作鎮(zhèn)定,在黑色防護鏡的隔離下,完全看不出我緊張之感。我昂著頭,雙手斜插在胸前,緊跟著崔先生,再加上我這一身黑色西裝,完全像一個貼身保鏢。
曉紅看著我,點了下頭,沒再說什么,隨著崔先生往里走去。
看樣子她沒有認出我是誰,已經(jīng)把我當成是崔先生帶來的人,沒起任何疑心,而崔先生在見到我的第一刻就已經(jīng)把我誤當成了陳家的人,只會在心里感嘆陳家服務的周到。
一路我都目不斜視,跟在崔先生身后,寸步不離。七拐八繞,走了近十分鐘,走入了一處客室,因今日霧霾嚴重得遮擋了視線,完全看不清房子的外觀,只能在快到門口時看得出,這是一間木質(zhì)結(jié)構(gòu)搭建的兩層建筑。
不敢再細看,因為此時屋門前已站定一人,笑容滿面地等著我們一行人。到近前方才看清是誰,正是陳偉。
“崔先生,好外不見?。∽屛液孟氚?!”
“陳哥,您是大忙人,見您一面不容易啊,哈哈?!?p> 兩只大手用力地搖在了一起。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陳偉了,身體不由得興奮起來,雙眼冒起火,血液在心臟處快速地流動。不知為何,我悄悄地握緊了拳頭。這次機緣巧合的進入完全不在我的計劃里,只是突然有了這個機會,我靈機一動才跟了進來,之前也沒跟陳忠商量過,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如果能探明無縫集團與丹飛汽車的矛盾更好,實在沒有機會,我就全身而退地出去,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魯莽了。
此時,陳偉拉著這位崔先生的手走入屋里,我不敢遲疑,生怕讓人看出破綻,跟在兩人后面進入會客室。
到了屋內(nèi),陳偉將崔先生讓到賓客的座位上,自己坐到了主位。我則站到崔先生的座椅旁,雙手背后,想象著保鏢應有的氣度,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我沒有摘下眼鏡和口罩,不是怕被認出,他們原本就不知道我的模樣,而是怕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讓自己目前的雙重身份被識破。
整個房間里的家具幾乎全是紅色實木打制,拋光后如同鏡面一樣,房屋頂棚的舉架在三米以上,墻壁上掛著精美絕倫的山水畫,無形中透著文雅,這真是一個會客的好地方,既彰顯了主人的高貴,也讓客人更覺舒適。
不多時,一杯茶水端了上來。
崔先生扶起茶碗輕吹了幾口,飲了下去,然后放回原位。
“陳哥,我今天來打擾你,其實是有事的?!?p> “哦?崔先生,有事你說,自家人不用客氣?!标悅バθ轁M面地看著崔先生,也掃過了我一眼。
“陳哥,丹飛汽車的事已經(jīng)過去大半年了吧!”
丹飛汽車?我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