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我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遠遠地注視著幾十米外的三個人。
三個人似乎在商量什么,雙手在面前比比劃劃的,腦袋和身體也在不停地晃動,看不清三人的表情,但直覺告訴我談話的氣氛似乎不太融洽。背對我的兩個人應該是一伙的,兩人可能在向?qū)Ψ矫枋鲋裁?,氣勢明顯壓制住了對方。由于距離太遠,根本無法聽到說話的內(nèi)容。
或許是三個人的談話過于激烈,沒戴防護工具的“祼面”男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眼神直直的有些迷離。正在這時,背對我的其中一人拿出一瓶罐狀物體,在“裸面”男眼前晃了兩晃。“裸面”男見到罐子后,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瞳孔變大,放出兩道寒光,如同看到獵物的老虎一樣盯著罐子上下移動。隨即“裸面”男開始向四周張望,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警惕。
出于本能,我立刻躲到一顆“五色”樹后面,露出半個頭來繼續(xù)觀看三人的動向。“裸面”男朝我的方向望了望,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奥忝妗蹦袥]有佩戴紅外遠視鏡,這樣的距離,再加上霧霾的遮擋,“裸面”男應該看不到我,我心中竊喜。
“裸面”男張望了一會兒后,將目光重新落回到罐子上。
此時,背對著的兩個人不斷地在“裸面”男面前搖晃著罐子,似乎有些不耐煩,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奥忝妗蹦辛⒓淳o張起來,連忙伸手要去搶那個罐子,沒等拿罐子的那個人反應過來,“裸面”男一把抓住了罐子,另一個人看“裸面”男伸手要搶,猛然抬起右腳狠狠地踹向了“裸男”的腹部,“裸面”男“哎呦”一聲,立刻跪在當場,雖然受到劇烈的擊打,手卻沒有從罐子上移開,而是將另一只手也伸了上去,雙手死死的拽著罐子,眼神中充滿了視死如歸的堅定。
背對的兩人二話沒說,開始對“裸面”男拳腳相加,“乒、乓、噼、啪、叮、當……”,沒多久,“裸面”男被揍得鼻青臉腫,鼻子不斷地冒血,嘴角也流出了血線,可那雙手卻沒有松動一下,甚至沒有呻吟一下,也許是過于專注地盯著罐子而忘了疼痛。
過了一會兒,兩人似乎打累了,站在原地不住地喘氣,其中一個人彎下腰,伸手在“裸面”男的衣褲兜里尋找著什么,不一會兒翻出了一些花花綠綠的紙幣。此時的“裸面”男側(c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被揍得不輕。兩個人數(shù)了數(shù)紙幣,又互相說了些什么,搖搖頭,狠狠地在“裸面”男的臉上踩了一腳,然后離開了。
留下了“裸面”男,和那個罐子。
我躲在遠處,觀看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吹健奥忝妗蹦斜黄圬摃r,我的血液有些發(fā)熱,兩手攥緊了拳頭,而兩腿卻誠實地呆在原地,沒有踏出去半步。
等兩個“壞人”走遠后,我才慢慢地從“五色”樹后面繞了出來,望著遠處的“裸面”男,想著自己是否應該過去幫忙。但又不知對方的底細,內(nèi)心忐忑不安地跳動著,站在原地沒動。
“裸面”男逐漸恢復了意識,緩緩地從地上爬起,還沒站穩(wěn),身體就開始左右搖晃,剛直立了一半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試了幾次后,“裸面”男終于勉強站直了??吹绞稚线墓拮樱旖锹冻隽嗽幃惖男θ?,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還沒結(jié)束,“裸面”男的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手腳開始不停地抖動,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怕他會出什么危險,本能讓我不再多想,趕忙快速地朝“裸面”男跑去??斓健奥忝妗蹦忻媲皶r,我才注意到“裸面”男是如此瘦弱,看上去二十歲的樣子卻瘦得皮包骨,幾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到任何地方,這個人看來病得不輕啊!
“裸面”男大口大口吸著“霧霾”,呼氣少吸氣多,急促的樣子讓人覺得他馬上就會窒息。
“小伙子,你怎么了,需要幫忙嗎?”
“我?guī)湍憬休v救護車吧!”
……
說了半天,結(jié)果沒有得到一個字的回應,仿佛我跟他處在兩個平行的世界,無法交流。
此時,“裸面”男雙手握緊罐子朝臉部送去,一只手顫抖著開始去擰蓋子,而由于抖動的太厲害,根本無法將蓋子擰開?!奥忝妗蹦屑钡妙~頭上滲出了冷汗,情急之下,“裸面”男索性不用手而改用嘴,兩排潔白的牙齒在蓋子上拼命地咬動。太陽穴青筋暴突,眼球不斷地往外冒,嘴里的血沫子流的到處都是。一面呼吸不暢,一面要使出全身力氣去擰開蓋子,可以想象“裸面”男的痛苦。就在“裸面”男憋足勁使出最后一口力氣時,罐子被打開了。
一股白霧冒了出來,還沒等看仔細,“裸面”男便亟不可待地將罐口對準了鼻孔,一下子插了進去,兩眼緊閉,似乎很享受的樣子?!奥忝妗蹦袧u漸恢復了平靜,冷汗消失了,臉色也不再那么難看了,變回了平常人的狀態(tài)。
我呆立在當場,看著這驚奇的一幕。
好一會兒,“裸面”男睜開了眼睛。將罐子晃了兩下,里面似乎沒有了任何物體,隨即被他遠遠地拋開了。然后,“裸面”男站起身,用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跡,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斜眼看了我一眼,一道冷漠的寒光,那眼神明顯地告訴我“你真是多管閑事”?!奥忝妗蹦谐厣贤铝丝谘?,沒留下只言片語,轉(zhuǎn)身朝我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他看我的一瞬間,我注意到了“裸面”男的眼睛。那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而且紅得發(fā)紫,晶狀體腫得有如乒乓球大小,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了吃人的“吸血鬼”。視線接觸的一刻,我不禁被那雙眼睛嚇得后退了幾步,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那么幾秒鐘,我的大腦是空白的,或許是一系列事情發(fā)生的太快讓大腦來不及做出反應,或許是這些奇特的畫面讓我如墜五里云霧中。等我回過神時,“裸面”男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我環(huán)顧四周,寂靜的公園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思考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我剛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思考之余想起了那個罐子,于是順著剛才被“裸面”男扔出去的方向?qū)ふ夜拮印]走多遠,就在一處雜草叢中找到了那個罐子,俯身撿了起來,仔細端詳。
罐子呈圓柱狀,單手即可握住,通體漆了一層黃色,上面沒有一個文字或者符號。罐子的正上方有一個極細的軟管,長約一厘米,頂端開口處僅有一個細微的小孔,估計“裸面”男就是將此處插入鼻孔里進行“治療”的,緊挨軟管的地方有一個圓形區(qū)域鼓了起來,我用手輕輕一按,便出現(xiàn)了一個凹坑,但罐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小孔略微張大了一些。我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甚至把眼鏡倍數(shù)調(diào)到最大,卻沒能看出這究竟是什么“特效”藥。
我嘆了口氣,索性將它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我繼續(xù)在空蕩的樂園里散步,但腦中卻在不停地回憶剛才發(fā)生的事。走著走著,周圍的光線又一次暗了下來,我這才抬起頭,發(fā)現(xiàn)來到了另一處昏暗的角落。這個樂園的“死角”真多,當初設計時沒考慮過光線問題嗎?發(fā)了一通感慨之后,我轉(zhuǎn)了個角度繼續(xù)走。
剛邁出兩步,我又轉(zhuǎn)身回到原來的位置。
就在正前方不遠處,又聚集了一伙人,我調(diào)整了眼鏡的視野。這回是五個人,聚在一起不知討論什么,但沒有像剛才那樣發(fā)生爭吵,而是每個人手中都拿了一個罐子,一邊搖晃,一邊插入鼻孔。奇怪的是,這五個罐子的顏色各不相同,除了有“裸面”男用過的黃色,還可以隱約看見紅色的、藍色的,甚至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奇怪顏色。
觀看了一陣后,我慢慢地倒退著離開了那個“死角”。心想,最好還是不要離他們太近,以免引火燒身。
走出沒十分鐘,好奇心又開始折磨我,腦子被各種問題攪成了一團漿糊。下意識地,我開始在樂園里尋找起“死角”來。我一面期盼著“死角”,一面又希望不要再出現(xiàn)“死角”。在我的執(zhí)念下,“死角”接二連三的出現(xiàn),而幾乎每一個“死角”都會出現(xiàn)相同的場景,只是人數(shù)不同、方式不同而已。
當離開第八個“死角”后,樂園里的光線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明亮起來,此時,三三兩兩的行人戴著不同的防護面具在樂園里走動,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之后的“死角”里再也沒有出現(xiàn)那些罐子和那些人,我感到有些失望,但又莫名地產(chǎn)生了一絲慶幸。
我又回到了漫無目的的狀態(tài)里,在樂園內(nèi)時快時慢地走著,眼里不記得看到了什么,或許什么都沒看進去。不一會兒,肚子開始“咕嚕咕?!钡亟虚_了,這時我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再不回去,小秦姨非急壞了不可。于是,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尋找來時的路。
正在這時,從遠處跑來一人,看樣子特別著急,而且來人沒戴眼鏡和口罩,邊跑邊向左右張望,嘴里還在喊著什么,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來人越靠越近,當還有十幾米時,我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也聽見了越來越清晰的“明達哥!”。
“張可!”我脫口而出。
可是,他為什么什么都沒戴?
蛋炒加蛋
一次意外,卻經(jīng)歷了不同尋常的事件,痛苦從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