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綺已經(jīng)有過啟蒙的師父,她一直以為雖然現(xiàn)在又拜了師,但兩人相處的日子肯定不會長。一是自己要追隨百里辛,不可能待在山里慢慢修煉;二是她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shù)幕A(chǔ),如今只差御生術(shù)的修煉法門而已。
認識不過幾日,突然說起要跟她走,這人到底是什么用意?
“我如今侍奉著太子殿下,未達目的之前絕對不會離開,您可明白?”
李驚瀾一臉從容,“我也去曜國,你可以一邊做事一邊學(xué)習(xí)?!?p> 殷綺更加懷疑,收徒還可以理解為是看在孔真的面上,做到這種程度就有些……
“我既然答應(yīng)了,便會盡到師父的職責(zé)。以你這種情況,要提升修為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崩铙@瀾認真說道:“即便摸到了門路,修行過程中也可能遇到各種問題,沒我陪在身邊你會走火入魔的?!?p> 他微微側(cè)身,視線落到屋檐下的藥箱,“到曜國去不算什么大事。我本就是游方的術(shù)師,東飄西蕩,在哪里都一樣,你不用在意?!?p> 簡單幾句話忽然就驅(qū)散了殷綺心中的疑問,她這位師父似乎有種能讓任何人放下戒備的神力。
信任歸信任,不在意她還無法做到。如果決定了以后長時間相處,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李驚瀾揚手請她進到室內(nèi)。屋子是精心布置的客房,日用品一應(yīng)俱全,對術(shù)師來說卻是多余了,很多東西一看就在原處放置了很久,動也沒有動過。
兩人面對面坐好,殷綺也有了主意,“師父愿意同行我感激不盡,但您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什么事?”
“若想為殿下效命,我就要成為他身邊最厲害的術(shù)師,否則定無法長久,”她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不能有師父,人前您只能是我的朋友或者幫手,實力也不可輕易展露。”
“你說的有道理,”李驚瀾很快應(yīng)道,“師徒身份可以隱瞞。至于術(shù)法,我既不會輕易施用,也不會出手幫你做事,”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嚴(yán)肅,“一點都不行。”
“那是自然。”殷綺悶聲回答。她剛剛想到這點,現(xiàn)在被對方干脆拒絕,不由得有些失望。
太貪心了??!殷綺自嘲道,能有這般厲害的術(shù)師守在身邊教導(dǎo)術(shù)法已是天大的好事,自己怎么還期待著他會出手幫忙?
“以后我就不再稱呼您師父了,”殷綺穩(wěn)穩(wěn)情緒,繼續(xù)道,“只叫您先生?!?p> “好,”他笑了笑,“應(yīng)當(dāng)如此?!?p> 一只小蟲從窗外飛來,繞著兩人嗡嗡飛著。殷綺抬手去趕,露出腕上的精致銀鐲。
李驚瀾盯著它有些失神,“你可知這手鐲的來歷?”
殷綺訝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對這手鐲感興趣。“聽沈田說是孔老夫人托他送給我的禮物,上面下了祝禱。”
多虧這份祝禱她才熬過了蠱毒的折磨,既沒發(fā)瘋也沒有自盡,而且時機卡地那般巧,就像提前算好了一樣。
“這鐲子是孔真還年幼時她的師父特意為她做的,”李驚瀾柔聲講道,“那是位很厲害的術(shù)師,所以上面的祝禱十分強大。”
殷綺覺得哪里不對,“若是為她做的,我怎么會得到護佑?”
祝禱分為兩種,一種沒有特定的對象,誰拿到施了術(shù)的物件誰就能受到保護,另一種專為某個人而下,其他人無法受用,因而其中的力量會比前者大上很多。
“她重新疊加過祝禱,你便也可以用了。”李驚瀾解釋道,接著又問了一句:“還想繼續(xù)用么?”
“什么?”殷綺不明白他的意思。
“施術(shù)者都已不在人世,里面的力量將越來越弱,你如果還想用我可以重新為你祝禱,”李驚瀾關(guān)心地看著她,眼里一片真誠,“我的祝禱也很厲害?!?p> 他語氣平淡,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強者才有的自信和氣勢,一時令人心折。
殷綺不由得低下頭,看著手上的鐲子,只見圓環(huán)紋樣精美,銀玉相配得宜,即便作為普通的飾物也稱得上少見的珍品。
咚的一聲輕響,珍品被褪下放到桌子上。殷綺拿了手帕將它包起,“謝先生好意,但我不能依靠這種東西?!?p> 她需要的是源于自身的力量,護身符對于術(shù)師來說卻是弱者的標(biāo)志。
“這幾日時間還算寬裕,您可以先教我一點,”殷綺回到原來的話題,“能提升多少算多少。”
“好吧!”李驚瀾有些無奈地點頭,“明日寅時三刻到東門口的槐樹下匯合,我?guī)闳ド缴闲逕??!?p> ……
殷綺走出院子,懷里的鐲子有些沉甸甸,她略略駐足,轉(zhuǎn)身去了沈家人聚居的方向。
沈田住的地方離主屋不遠,一看便是受寵的孩子。殷綺進門,卻沒有找到人,一個在廊下剝石榴的小姑娘說他在花園里看魚。
殷綺只得又趕到花園。所謂的花園其實沒有多少精心打理的花叢,野草和樹木倒是長得非常茂盛,環(huán)繞著中間四四方方的池塘。
沈田坐在池邊,呆呆地盯著水里游動的各色小魚兒,直到殷綺走近才轉(zhuǎn)過頭來。
“找我有事?”
“嗯,”殷綺從懷里掏出手鐲,“這個還給你們。”
“那是我祖母的私物,送給你便是你的了,不用還!”
她苦笑一聲,試著跟他說清楚:“我不需要上面的祝禱,今后也不會再戴著它,這么貴重的東西放在我手里可惜了,不如物歸原主?!?p> “祖母走了,你是擔(dān)心力量不夠強嗎?”沈田冷冰冰地應(yīng)道,“沒用了就不想要了?”
殷綺不想被他誤會,便把對李驚瀾說過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沈田這才恢復(fù)了正常神色。
“你已經(jīng)拜了李驚瀾為師?”
殷綺點點頭,“他還會與我一起去曜國?!?p> 這些事需要瞞著別人,但沈田并不在其中。殷綺能看出來,他和李驚瀾的關(guān)系不一般,與孔真也最為親近,很多事只怕早就知道了。
滿山谷里,除了楊成,沈田是另一個了解她往日模樣的人,還是個術(shù)師,隱瞞根本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