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處逢生的喜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剛到馬匹那里,殷綺便聽得后面?zhèn)鱽碜矒袈?,幾個武士突然倒地,他們的人數(shù)立刻減少了一半。
還好剩下的武士沒有遲疑,上馬便走,很快就和追兵甩開一段距離。
殷正川帶著殷廷修在前邊引路,走的是正北方向。離開村子后,沒了房屋的遮掩,北勒山近在眼前,更顯高大雄偉。
磅礴的霧氣自山頂彌漫而下,在不遠(yuǎn)處停住,似是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攔截。
天色漸暗,可后面的馬蹄聲卻越來越近,殷家的人馬竟追上來了。
結(jié)果十分明朗。雖然剛開始逃得順利,但他們沒有將人完全甩開,殷廷修、殷綺還有白銀都無法單獨(dú)騎馬,速度肯定比不上后面的一人一騎,被追上不過是早晚的事。
殷正川想必也考慮到了這點(diǎn),他讓隊伍停下,很快和一名武士換了馬匹。
殷廷修驚道:“父親要去哪里?”
“我去攔一攔后面的人,你們先走?!?p> 見兒子還欲說話,殷正川又道:“不用擔(dān)心我,快走吧,別再耽擱!”
他朝手下點(diǎn)頭示意,三個武士立刻驅(qū)馬向北飛奔,殷正川身邊就只留下了兩個人。
殷廷修不愿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冒險,他在馬上不安分地扭動,想勸說身后的武士一起回去。
殷綺離他還算近,便大聲喊道:“兄長不要沖動,你過去又能做什么?別讓父親白費(fèi)這番力氣?!?p> 殷廷修一臉不甘心,忽然閉眼凝神,不再言語。
殷綺見他青筋暴起,暗自忍痛的模樣,很快猜到兄長要做什么。
殷廷修正在試著解開體內(nèi)被封住的氣脈。
修行不夠,殷綺無法像他那樣做,卻也知道這個過程極其痛苦,還會損害身體。
想到這里,她趕緊去看白銀,少年仍緊緊攥住受傷的左手,盡管臉色蒼白,卻十分清醒,不愧是神虎堂訓(xùn)練出來的孩子。
殷綺略略放心,剛要轉(zhuǎn)頭,就瞥見一道黑影刺中了白銀身后的武士。
那人一聲哀嚎,從馬上墜落下去,還好白銀反應(yīng)夠快,一把攥住韁繩,繼續(xù)讓馬兒跑著。
刺中那武士背心的是一支箭。殷家人追上來了?不對啊,自從殷正川離開,就再也沒聽到什么聲響,任誰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跟著。
疑惑中,剩下的幾人皆減速回望,居然看到一個人影正朝他們飛來。
沒錯,是飛。這人懸在空中行進(jìn),腳下踏著塊破木板,離地面不過一丈,速度居然堪比駿馬。
平常人看到這情形大概早已嚇傻,但他們不一樣,不要說殷廷修和殷綺,連武士們也瞬間搞清楚情況,盡力讓馬跑得更快。
這借物騰空的術(shù)法殷廷修也用過一次,就在送神會上,只不過當(dāng)時飛起來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位胖胖的“神仙”。
既能如此熟練地施用御氣術(shù),還擁有在行進(jìn)的木板上穩(wěn)穩(wěn)站立的身手,這人只能是陸康。
不過,如此施術(shù)必然十分消耗靈力,他應(yīng)該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只要他們能躲開暗箭,也不是沒有逃掉的可能。
雖然這樣安慰自己,殷綺仍感到一種勝算渺茫的絕望。
又有箭矢飛來,大家都堪堪躲開,前面和殷廷修同乘的武士突然勒馬,一把將殷廷修推了下來。
這情形實(shí)在意外,而那人則繼續(xù)策馬前行,速度比剛才更快。
竟打算自己逃命嗎?
殷綺身后的武士更講義氣些,低聲罵道:“這孬貨!”
不能再連累別人了,殷綺心想,能救一個算一個。
“把我也放下來吧!你繼續(xù)逃!”她對武士建議道。
“不可以,”男子仍在堅持,“我答應(yīng)過堂主,一定要帶你們逃走?!?p> “我們注定逃不掉了,你不要白白死在這里?!?p> 一支箭貼著武士的耳邊飛過,這話瞬間便起了作用。
“對不??!”他長嘆一聲,忽然減慢馬速,將殷綺放下后便疾馳而去。
落到地面上,殷綺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法站立,只好坐下。殷廷修比她的情況要好些,踉蹌著走了過來。
此時陸康也追到兩人近處,他撤去術(shù)法,將木板丟到一邊,問道:“死心了嗎?”
“沒有,”殷廷修沒好氣道,“除非我死了!”說完便忙著給剛剛拼命追上來的白銀包扎傷口,板著臉不再看他一眼。
殷綺的心情則大大不同,她曾在陸康身邊受教,仍無法相信自己的啟蒙恩師會做這些事,“我一直覺得您是個很好的人?!?p> 陸康席地而坐,幽幽道:“你看錯了,我其實(shí)是個很壞的人。”
淡漠的態(tài)度令殷綺有些恐懼,記憶里的溫潤形象也隨即消失,現(xiàn)在在她眼前的只是一個冷血?dú)⑹?,隨時可以取自己的性命。
殷家的大隊人馬很快趕來,隔著十幾米,殷綺也能感受到殷正元的滔天怒氣,她極力穩(wěn)住自己恐懼的心,想如殷廷修那般硬氣。
殷正川也在一旁,肩頭和腿上都帶了傷,雙手則牢牢捆在背后。
殷正元下馬,殷正川亦被侍衛(wèi)帶下,拖到兄妹身邊。
“都想造反嗎?”殷正元尖聲道,“我辛苦經(jīng)營多年,殷家才有了如今的景象,這兩個混賬東西不知道,三弟,”他看向殷正川,“你難道也不知道嗎?”
“我當(dāng)然知道,”殷正川突然朝著兄長跪下,語氣肅然,“父母去世時我才七歲,家中境況艱難,是大哥盡心看護(hù)我長大,并一手締造了這些榮華富貴,哪里能忘?”
殷正元的面色剛緩,孰料殷正川又道:“可平心而論,大哥這些年做的事的確有些傷天害理。更何況,你還害死了阿瑩。”
“大哥,”趁著兄長愣住,殷正川又道,“只要你放過這幾個孩子,我還是您的至親兄弟,做什么都絕無二話。否則,咱們只好就此反目!”